第44章

  说不感动是假的,邱秋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这么好,他捏着裤腿,看着男人的视线越发明目张胆。
  邱秋的视线在上位,裴斯礼正半蹲着给他膝盖上药,男人睫毛很长,在眼睑处留下一层阴影,偶尔轻微眨动眼睛,睫毛就跟着颤抖,让人心里痒酥酥的。
  或许是混血的缘故,他眉眼很是深邃,肤色是象牙色,唇微红,看起来就稍显病态。
  “邱秋,”男人滚动喉结,“很疼吗?”
  “啊?”邱秋慌忙回神,脸颊发烫,心里全是偷看被逮到的心虚和羞赧,“不……不是,不疼的。”
  沉迷美色,居然连疼痛都忘了。
  小社恐羞愧。
  因为邱秋求助得突然,裴斯礼公寓的客房并没有整理出来,还是和前面一样,邱秋睡床,男人打地铺。
  邱秋罕见的睡不着。
  他翻身对着裴斯礼,借着撕裂天幕的闪电描摹对方俊美的脸,从那清冷凌厉的眉眼到唇线锋利的绯薄,再慢慢到那修长的脖颈和露出一截的性感锁骨。
  裴斯礼长相很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邱秋所有能想到的词汇堆砌在他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
  矜贵,俊美,绅士,有礼节有涵养,心肠还好,怎么看都完美得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邱秋会因为他的存在感到安心。
  ……
  次日,邱秋要比裴斯礼醒得更早。
  他急匆匆跑到浴室换上自己已经干了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裴斯礼的衣服脱下来折叠放好,想着待会上班的时候送去干洗,洗干净了再还给对方。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电话就急匆匆响起,邱秋害怕吵到裴斯礼,赶紧跑过去接起,然后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
  电话是陈景打来的,男生似乎快哭了,声音沙哑,情绪很是颓丧:“秋秋,旺福出事了。”
  旺福,是邱秋的兔子。
  他因为被怪物盯上,怕那东西吃掉白团子,于是就把它寄养在陈景家里。
  邱秋以为,离开这些危险,旺福会过得很好,但没想到它还是出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得就是邱秋现在的情况。
  来不及多想,邱秋急匆匆收拾好就要出门。恰好,卧室房门被推开,裴斯礼边穿衣服边说要陪邱秋一起去。
  “我送你过去,会快很多。”
  裴斯礼有车,四个轮子还车速很快那种,而邱秋只有一辆掉漆的二手小电驴,旺福和人情孰轻孰重,邱秋几乎不需要犹豫。
  而且,他总觉得,有裴斯礼在的话,他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早上八点,邱秋和裴斯礼到达陈景发过来的那个宠物医院。
  旺福已经被送进去检查了,门外只有陈景一个人。
  他看起来有些泄气,眼下都是青黑:“昨晚上旺福还是好好的,能跑能跳,我还陪他玩了毛线球,但今天早上七点左右就开始抽搐呕吐,我怕它出什么意外,就赶紧送过来了。”
  末了,他恨恨地抓了一把头发:“对不起,邱秋。”
  邱秋拍拍他的肩,忍着心里的难过安慰他:“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疏忽。”
  明明捡到它的时候就说要一直养着它的,没想到半途自己就食言不说,还把它给别人养。
  邱秋心里很难受,难受得心脏发紧。
  因为社恐不愿意交际,他拥有的东西其实不多,除了一些身外之物和三两个朋友,就只有旺福这只兔子。
  他不敢想象身边没有旺福。
  医生说,兔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四肢已经快僵硬了,说让邱秋做好心里准备,然后进去最后看一眼。
  邱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他觉得窒息,无论是空气里隐隐的消毒水味道,刺眼的白炽灯,还是躺在手术室病床上,还在轻微抽搐的兔子,都让他觉得窒息。
  邱秋进去后,裴斯礼便要跟着进去。
  陈景怕他打扰到邱秋,于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入手冰冷,凉得陈景一个啰嗦:“别进去。”
  裴斯礼回头看他一眼,墨绿色虹膜微张,冷淡地注视着他。
  未几,陈景眼底隐隐泛起绿意,他骤然松开裴斯礼,然后有些机械地低头,迈开腿,回到座位上坐好。
  邱秋眼眶很红,他吸吸鼻尖,周身萦绕着苦涩又悲伤的气味。
  裴斯礼不喜欢这股味道,会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想撕碎,想破坏。
  视线越过邱秋的背影轻轻落到那团快要僵硬的兔子身上,男人指尖微动。于是,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黑雾鼓动嘶吼,顺着冰凉的地板往上爬。
  手术室的白炽灯发出滋啦声响,闪闪烁烁的,在地上投出斑驳陆离的扭曲黑影。它们先是缠眷地蹭蹭香甜的邱秋,然后在本体的示意下爬上手术台,钻进那薄薄又脆弱的动物骨骼里。
  接着,旺福本该停止跳动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本该凝固的血液开始流动,本该僵硬的四肢也重新变得柔软。
  邱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连手都在颤抖。
  然后下一秒,兔子舔了舔他的手背,舌苔粗糙,但却是温热的。
  旺福,重新活过来了。
  邱秋回头看向裴斯礼,眼尾还是很红,他把旺福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又珍重地蹭蹭它的脑袋,然后询问对方:“裴先生,我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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