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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猫咪法则 第9节

  “求”这个字,出现在陆渺的口中,比出现在心甘情愿讨好她的人嘴里更有意思、更能挑起她的毁灭欲。
  如果是程似锦出现,陆拂一定会见。正因如此,陆渺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全无。
  “只要预约,病人自己有资格选择跟来访者见面。”程似锦看着他的双眼,语气平淡,“说不定他过度悲伤之下就不用你养了。”
  “程总。”这是陆渺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他的下唇被咬出一道齿痕,唇上的红痣鲜艳如朱砂,“你不要去……不要告诉他,我……我可以陪你的,我不要钱,我求求你……”
  他伸手仓促慌张地解开衣服。
  看,不管是多么有骨气、多么浑身是刺的人,只要掐住他的软肋,就会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最珍惜的所有,包括他视为非卖品的人格和身体。
  那这是她想要的吗?
  程似锦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陆渺解开了衣服。他的声音异常地哑,身体透着极少受苦的白皙娇贵,漂亮紧实的肌肉覆盖在轮廓优雅的骨骼上,每一道线条都恰到好处,脖颈修长,锁骨笔直,宛如艺术。药效和慌乱的情绪堆叠在一起,让他越是着急,反而越是解不开扣子。
  在眼眶里积蓄已久的眼泪忽然间掉落下来,没入程似锦色泽鲜艳的衣角。
  陆渺空空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干涩泛酸。他像是那天擦血迹一样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衣服,但眼泪洇开的一小团阴影却擦拭不去。
  “对不起。”
  程似锦听到他低低地、极力克制中依旧带着哽咽的小声重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
  “我……”
  “我不会去了。”程似锦说,“你一点儿都不聪明,跟那帮人没法打交道。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下个月十五号我会去华庆银厦开会,大概傍晚的时候结束,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来找我。如果你还是觉得宁愿卖给任何人也不卖给我,或者觉得你的‘非卖品’意义重大到可以抵你弟弟的命,那么错过了那天,我再也不会见你。”
  第12章 12
  她说“不去”的时候,陆渺没有立刻信任她。
  他望了过来,那双湿润清亮的眼睛像是在揣摩她话语中的可信度,就这么观察了一会儿。
  陆渺对于程似锦的紧张防备一直都存在,哪怕刚刚愿意脱衣服的时候也一直都没有卸去,他的手停在衣扣上,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很不安地再次低头,垂落视线。
  真的不去了吗?
  他试探地系好扣子,把手慢慢地、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当这件突发事件的危机消失后,他又难以抑制地挪到了远处跟她保持距离。药效的余韵让他不得不掩藏自己,陆渺无法想象在她面前失控的样子……那还不如死了。
  “你生病了?”程似锦在他挪开时攥住他抽离的手腕。
  他浑身一僵,像是爪子被强行摁在原地的猫,怕激怒她,用微弱的力道抵抗,最后只得到越来越紧的束缚。眼前的危机一过去,他就立马划清界限:“我没有……你不用关心我,也没必要找过来,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餐厅后方过了环岛的这条街很难打到车,车费昂贵,四周的各种会所不在少数,而他又浑身无力意识混乱,发生点什么真不好说。
  “那个蒋……他做什么了?”程似锦没记住那个人的名字。但她熟知那个圈子里面对竞争对手的一些下作手段,她其实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争宠玩笑,以往只会微笑着看这些人为了自己身边男伴的位置而争斗。
  她很少下场,但陆渺丝毫没有身在丛林的意识。家猫的爪牙在厮杀中连对方的皮都划不破,何况还一无所有。
  “他,”她只是简单问了一句,却给人极为值得依赖的错觉,这样的错觉让陆渺恍惚中下意识地想要说出来,但他马上又再度惊醒——程似锦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
  陆渺只说了一个字,又沉默地闭上了嘴。他的衣服整齐地系好了,一直严丝合缝到最顶端的扣子。
  怎么会有人笨到想跟要吃了自己的人倾诉。
  程似锦不曾逼问,只是说:“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陆渺报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车开的不算慢,很快就送到了他暂住的地方。程似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破旧阴暗的单元门里,喉咙发痒,很想抽根烟。
  她展现出这个意图时,烟盒被特助收走了。张助理很清楚老板从未对任何东西成瘾,她也一直遵守程似锦对她的要求,严格做她保持分寸的尺,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您今天好像很不高兴。”
  “有一点吧。”程似锦说,“监控发过来了吗?”
  “发来了。”助理将手机掏出来,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显示蒋令和陆渺一同穿过走廊的背影,衔接其他摄像头拍摄部分,随后是进入休息室,锁门,独自离开。
  “他是星空娱乐旗下的艺人,带他的经纪人是杜敏的徒弟。他本人是任澄的后辈,目前的资源还算丰富。”特助说。
  程似锦只看了一遍:“你给杜敏打个电话说一声。”
  助理点了点头,但没有立即拨通电话,而是思索片刻,斟酌着问:“老板,如果他真的不来找呢?”
  昏黄的路灯在窗外飞掠而过。
  程似锦随意地倚坐在后方,窗户降下,秋末的寒风涌入进来,将她的发丝拂得稍稍凌乱。她似乎思考了一下,但仿佛又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放空:“啊……那样……”
  车内只剩下徐徐吹动的风声。她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随后说:“耐性耗尽了就抢过来啊,暴力驯化。我想要却得不到?世上还没有这样的东西。”
  张瑾后续的话语明显被噎了一下,她顿了顿,说:“老板,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职责很广泛,几乎要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张瑾也是跟着程老板时间最久的一位助理,在公司,她形同副总,而在程似锦身边,她更如同一面映照着“标准”与“底线”的镜子,以完善程似锦对自己的自控要求。
  这句话有一点提醒的味道在。
  程似锦轻轻叹气,随后笑道:“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很多时候只是我觉得这么做很无趣……但是强迫他好像挺有意思的。林琮他们总觉得我难讨好,其实归根结底,人的本性就是越难获取就越感兴趣,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助理在心中想到,韩老板是圈内最残暴的施虐者,她奉行我让你疼痛是爱你的表现,所以她的一掷千金中带着恐怖和血腥的味道,被她看中并不算什么好事;林公子惯于将“美色”视为商品,永远会面带笑容地将人榨干最后一滴血液,虚荣伪善,贪婪冷血。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又问:“那下周末的慈善晚宴……”
  就像男性参宴要带女伴一样,像程似锦、韩玉筠这样的女性受邀人,按照传统一般也会挑选一个俊美懂事的男伴赴约。
  “去叫小任吧。”
  在医院被经纪人接走后,任澄受到了星空娱乐的严格看管——当然,这并不是看管他不要爆出跟财阀的绯闻,而是让他不要惹怒程似锦。任澄老实了很久,重新变得乖巧起来,就算两人结束了关系,他也依旧乐意出现在程总身边。
  -
  那天晚上,陆渺洗了个冷水澡,半夜有些发烧。
  他缩在被子里,身体冷热交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的感知朦胧而汹涌,仿佛有一只温柔而指节修长的手抚摸他的脸颊、触碰他的脖颈与锁骨,他急迫地渴求对方的抚摸,将哪怕那么一点点亲近都视为怜悯,像是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求她摸一摸自己的额头。
  但那只手还是松开了。
  陆渺蓦然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吹了风的问题,他既困,又烧得非常厉害,爬起来吃了片药,强撑着打开手机。
  从餐厅逃走之后,他一直逃避面对现实。但逃避并没有意义,最终还是要接受审判。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经理的未接电话,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训斥他要求他赔钱的消息。唯一一条来自于林大公子,林琮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写得是:
  “暂时不要回来工作了,工资会打进你的新卡里,不用担心违约金。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别把脸累垮了。”
  里面就差直接说一句,你的身体和脸是我最在意的商品,千万别贬值了。
  陆渺已经不会在被这种意有所指的暗示羞辱到,他反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钻回了被子里。后半截的梦境不再是那只让他受不了的手,而是堆叠的账单和欠费通知,催债的电话鲜红地一页页地出现在未接来电里,还有曾经那个奢侈靡费、像是一个水晶笼子的陆家,精美的玻璃罩将他拢在不必吃苦的世界中……然后咔嚓一声,梦境碎裂。
  次日清晨,陆渺去补齐了手术费。
  交完这四十万之后,他也几乎身无分文。住院费差不多只能供他做完手术,后面的每一天都没有着落,陆渺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账单。
  他挣不到能供养小拂的钱。
  这个结果再一次被确定了。这次,那颗努力填满无底洞的心蓦然变得很空茫寂静,他停下脚步发了会儿呆。
  他站在陆拂的病房前,迟迟没有进去。忽然间,里面的视频换了,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一瞬,所有的血液从猛然从脚底涌回脑海,陆渺透过病房的后门玻璃向内望去,见到投影仪上那张艳丽而疏冷的脸。她讲话很不客气,面对不怀好意的采访时会很柔和地弯起眉目,似笑非笑地打量回去,语调优雅而肃杀。
  完全像是那种会玩弄目标的恶劣掠食者。
  她看起来如此危险,陆渺却不知不觉地看了很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长久的失神,在反应过来时,他再也没有了推开这扇门见陆拂的勇气,转头落荒而逃。
  第13章 13
  晚宴临近尾声,程似锦多喝了几杯,到主办方准备的房间里休息。
  任澄自然陪她一起去。
  房间的窗户开着一道缝隙,脱离了纸醉金迷、衣香鬓影,混杂的香味在此刻逐渐消散,冰冷清寒的空气涌了进来,吹动厚重的双层落地窗帘。
  桌面点着一盏小灯,映出半墙水波般的光。程似锦的手支住额头,眼帘低垂,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一些困倦疲惫……她时常显得很懒散、显得玩世不恭,这种似有若无的疲倦感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刻才会隐约出现在她的身上。
  在她膝盖右侧,男人的身影压低下来,不顾形象地半跪在地上。他伸手解开她鞋上的金属扣带,粗跟皮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程似锦掀起眼睫看了他一眼。
  任澄揉了揉她的脚踝关节,动作熟稔。他很明白程似锦喜欢看什么,于是从低处抬头仰望她,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
  他名气大涨,星途璀璨,这双春情泛滥的桃花眼功不可没。只有在程似锦身边,他才会如此仔细装点自己,才会从眼底流露出一丝纠缠的野心。他得到了想要的所有,随后贪婪的、得寸进尺地,想要得到程似锦的另眼相待,得到她的钟情、她的爱。
  但程似锦望着他的眼神还是这么寂静。
  任澄的手挪动了上来,他慢慢靠近,凑近到两人呼吸可闻的地步。她依旧镇静而温和,看着对方贴过来轻轻地叫她:“姐姐。”
  程似锦交叠双腿,换了个坐姿,“嗯”了一声。
  任澄不甘心她止水一般的反应。他贴得更近,手臂越过去环住她,低声道:“你已经看不上我了……你对我已经腻了,那为什么还叫我来?”
  “那不叫了。”她只是懒得筛选。
  “别。”任澄马上打断,他说,“我愿意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了。”
  他并不是贪图报酬,即便程似锦从不亏待别人,但任澄宁愿她不那么界限分明。
  程似锦有些酒后的困意,但男人非要缠着她,黏糊糊地亲近,贴着她说话。她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这样的平静让任澄更加急躁了。他挟着程似锦的手,五指勾拢地扣入到指缝里,指尖非常缠绵地摩挲片刻,然后拉着她的手落到腰间。
  程似锦却没有像曾经那样伸进衣服里,她垂手按住腰带,屈指一挑,上面的金属扣就轻盈地打开。质量上乘的皮带从他腰间抽出,握在她手里。
  看到这一幕,任澄立即联想到某些不健康的兴趣。他喉结一紧,第一反应是对疼痛的忧虑,但马上又抛在脑后,问:“……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一点点。”程似锦说,“怎么了,很明显?”
  其实并不明显,只是她平日里很少用皮带抽人……任澄想着这句话旁敲侧击地追问:“是哪方面的心情不好?”
  程似锦没有回答,她的手随意地扯了扯掌心的皮带,这动作看得人脊背一凉。任澄将下颔放在她膝上:“姐姐……你轻一点。”
  程似锦低头:“我以前有弄疼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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