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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挣 第53节

  新闻里使用了凛冬在《羽事》里的剧照,不夸张地说,这的确是一张很有吸引力的脸。陈争不禁想,朱倩倩喜欢他,是因为他本人,还是因为羽风这个缉毒警察角色?如果是后者,那么朱倩倩是否恨过自己毒贩女儿的身份?
  人不能选择出生,朱倩倩生在犯罪团伙中,也许从小就见惯了残忍的厮杀。朱零娟给与她母爱,也给与她罪恶,所以她看着吴怜珊误杀曾燕时,是那样无动于衷。
  可她大约也渴望寻常的生活,她能选择的话,不会愿意给毒贩当女儿。她没有合法的身份,于是用曾燕的身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过了十年。她和旁人聊家庭生活,遮不住向往,却又不敢找个人来组成家庭。她卖凉拌菜、照顾小动物、追剧、想趁着年轻攒够养老的钱、喜欢剧里的缉毒警察、生命的最后时刻曾想向警察求助。
  但她是毒贩的女儿。
  她的母亲杀人然后被杀,她终于还是走上了朱零娟的老路。令人唏嘘的人生就此落下帷幕。
  陈争怔了会儿,接到卢贺君的电话。
  “陪岳泽去看双胞胎啦?”卢贺君语气带着点试探的意思。
  陈争说:“嗯,他给你说的?”
  卢贺君欣慰道:“多和朋友走动走动,妈妈也放心。儿子,跟你商量个事。”
  “嗯?”
  “就是你舅,要不你也抽空去看看他?”
  陈争皱眉:“他怎么了?”
  “没,没事!”卢贺君叹气,“哎,不就是你调去竹泉市那事吗,妈妈当时不讲理,把他骂了,怪他不管你。他就跟妈妈生气,不理妈妈了。”
  陈争:“……”
  卢贺鲸向来是卢家的问题人物,他还在洛城时,卢女士经常让他给卢贺鲸传话。但最近一年多,他和卢贺鲸也没怎么联系,只知道卢贺鲸这个曾经的“第一特警”好像在省厅里退居二线了。
  “我有空给打个电话。”陈争说。
  卢贺君放下心来,又和陈争闲聊了会儿,最后说:“不想干警察了的话,咱回家就是,你舅不罩着你,不还有妈妈吗?”
  陈争笑了笑,“妈。我都多大岁数了,还靠你啊?别担心,我真没事。”
  天气不错,陈争将前阵子堆着没洗的衣服、床单被套轮番丢进洗衣机里。洗衣机一边转,他一边打扫房间。不久,阳台就被挂满,晾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他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出事”了。
  这件浅灰色运动服不是他的,是上次他在山里翻跟头,鸣寒借给他的。刚才洗的时候他没注意,将一条红色毯子一块儿丢进去。毯子有点掉色,要是和别的衣服洗还好,但鸣寒这件是浅灰,并且是容易沾色的材质,这下给洗坏了。
  陈争:“……”
  算了,赔鸣寒一件吧。
  休息几天,陈争本想去研究所,但想到案子并没有完全解决,还是驱车赶到北页分局。
  目前吴怜珊和巫冶已经承认杀害“曾燕”(下称其本名朱倩倩)、伍君倩、赵水荷三人,卫优太承认杀害冯枫,与口供想对应的物证正在逐步完善,而死在十年前的曾燕和郝乐的尸体尚未找到,如果只有朱倩倩和冯枫知道他们埋在哪里,那么已经死无对证。
  陈争和鸣寒对郝乐是不是真的死了持怀疑态度,而同一时期消失的尹竞流身上更是谜团众多。但受客观条件限制,警方无从启动对他们的调查。
  另有三起案子牵动着北页分局的神经,那就是在以朱倩倩和伍君倩为模本挑出来的餐饮从业女性失踪案,三名失踪者分别是卖麻辣烫的王晨晨、做网红饺子的刘江绿,以及做奶茶生意的赵雨。巫冶否认“顺便”杀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人,现有证据也不足以说明他、吴怜珊与她们的失踪有关。
  这很可能是三起独立的失踪案。
  原本这三起案子应当由各个派出所自行侦查,但既然已经到了分局的手上,孔兵就没有再退回去。在不再受其他案子打搅的情况下,陈争很快发现王晨晨和刘江绿这两起案子的疑点,分局立即展开调查,不到三天,王晨晨案的凶手就原形毕露——是她娘家的哥嫂。
  王晨晨农村出身,读书机会让给了哥哥,初中没读完就到城市里来打工,终于混出了一番人样,而读了书的哥哥却在城市混不下去,草草回到老家。困则生歹,哥嫂既惦记王晨晨一家的小店,又恨王晨晨比自家过得好,过年让王晨晨帮忙解决孩子的入学问题,王晨晨不肯帮忙,两人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趁着王晨晨的丈夫出差,杀害了王晨晨。
  之后一周,刘江绿的尸体也找到了,她的死有点戏剧性,她是个中年网红,经常和上了年纪的老头外出拍照。她虽然看上去精力旺盛,在镜头前就没有疲惫的时候,但多年辛劳早就将她的身体掏空,倒下就是一瞬间的事。
  事发当天她与三名老头学年轻人,到废弃的工厂打卡,中途她感到不适,说要休息,同伴却执意要继续拍,她坚持了一会儿,一头撞在地上,当时就没了心跳。同伴中的一人年轻时在诊所干过,把脉之后大叫:“死,死了!”
  三人都非常恐慌,想到经常看到的新闻——多人聚会,一人饮酒死亡,其余人均需承担责任。
  没人想为这种事负责,三人互相指责,都认为是对方没有顾及刘江绿的身体情况。最后有人提出干脆把尸体藏起来,只要找不到尸体,警察就不可能让他们负责!
  经过审讯,三人已经交待了经过和藏尸地点,案件告结。
  至于“梦之岛”by訁訁。奶茶店老板赵雨的那一起,暂时还没有找到突破口。陈争有种感觉,这起和另外两起都不同,可能牵扯出更复杂的网络。
  忙过这阵子之后,陈争才想起有几天没看到鸣寒了。北页分局倒也没什么地方需要鸣寒,所以这小子就心安理得待在警犬中心了?
  陈争腹诽归腹诽,但真要让他去打听打听鸣寒的近况,他也不至于。下班时他看了会儿手机,很快放了回去。但走到楼下,忽然看到有人笑嘻嘻地冲自己招手,不是鸣寒又是谁?
  傍晚时分,各个中学的门口都十分热闹。天气越来越冷,年末的喜庆感却越来越重,虽然现在才10月底,离学生们钟爱的圣诞节还早,但会整活的已经开始送礼物了。
  十中附近的水班街,别管是精品店还是小贩的推车,此时都挤满了学生。谁都想挑点喜欢的礼物,送给姐妹,送给喜欢的男生女生。
  奶茶店里,刘温然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用紫色流光纸包着的盒子,当着同学们的面打开,大家比她还激动,连忙凑近一探究竟,周汐问:“是什么是什么?”
  刘温然握住盒子里物体的上半部分,小心地拿出来,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温然,这谁给你的啊?”
  被拿出来的是个整体呈红色黏土娃娃,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做得比较精美,但娃娃的眼睛做得非常奇怪,首先是轮廓很写实,然后仔细看的话,眼睛里面还叠着另一只眼睛,脸颊和额头上有奇怪的图案,你看着它的时候,它那寄生虫卵般的眼睛也看着你,看得久了,莫名瘆得慌。
  刘温然不适地将娃娃塞了回去,感到心跳很快,收到礼物的开心感荡然无存,只觉得恐慌,甚至还有点恶心。
  同学们继续问着是谁送的,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写了你名字吗?”
  “靠,不会是什么整蛊游戏吧?万圣节要到了。”
  同学越是说,刘温然就越烦躁,闷不作声地喝着奶茶。不久,她们从奶茶店出来,刘温然将盒子连口袋一起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周汐惊讶:“你就这么扔了?”
  刘温然说:“这娃娃越看越怪,跟诅咒娃娃似的,还是不要了。”
  太阳已经落山,刚开的粥底火锅店外,等座的客人坐在塑料凳子上嗑瓜子。陈争没嗑,从鸣寒手上接过一个丑得十分潦草的黏土娃娃,眼皮跳了跳。
  “你这是……诅咒我啊?”
  第43章 失乐(03)
  鸣寒将黏土小人儿拿回来,让那张歪七扭八的脸对着自己,端详几秒,破了功,笑道:“好像是挺丑。”
  陈争问:“哪儿来的?”
  鸣寒挑了挑眉,“我做的。”
  陈争不大信,“你做的?”
  “啊,你和孔兵又不来找我,中心的活儿轻松。”鸣寒右脚在地上铲了铲,“别人要铲一天的屎,我手脚麻利,领悟力强,半天就铲完了。”
  坐在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嫌弃地白了他们一眼,将塑料凳子挪得远了些,嘀咕道:“来吃东西说什么屎不屎的?”
  鸣寒闻言又笑,陈争说:“所以你没事干,就捏这玩意儿?”
  “我冲浪看到这种手工小崽儿挺火,捏好了送兄弟送朋友。”鸣寒把黏土转了个向,对着陈争,“我就想捏个你吧,等我不在中心干了,就送给你,当临别纪念。”
  陈争挑眉,“临别纪念……你觉得这像我?”
  鸣寒很上道,连忙改口,“这么丑,那肯定还是像我。”
  陈争被他逗笑了,拿回黏土,在小人儿额头上轻轻弹了下,“你还别说,这欠欠的模样是挺像你。”
  等了半小时,服务员终于叫到他们的号,一共两层的店,坐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好。
  陈争问:“为什么突然想叫我来吃饭?”
  “吃个饭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鸣寒把点好的单子递给陈争,“加上你喜欢的。”
  陈争扫了一眼,想吃的基本都已经勾上了,便又递了回去。
  “我们口味这么一致啊?”鸣寒乐道:“那不如这样。”
  火锅店灯光明亮,鸣寒那么大的个子,双手叠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过来,竟是有几分乖巧。
  ……但乖巧通常没什么好事。
  陈争迅速将“乖巧”的评价从脑海里抹去,“不如怎样?”
  “不如我们搭个伙。”鸣寒道:“解决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
  陈争笑了,“你在警犬中心上班,我在研究所上班,都有食堂,我们能搭哪门子的伙?”
  “那总有不吃食堂的时候啊。”鸣寒不急不缓地说:“就像这次,你在研究所,我在中心,我们不还是北页分局见?我的意思是,像晚上下班,或者周末什么的,一起找个地方吃饭。一个人点菜都不方便。”
  陈争喝了口店里送的茶,他来竹泉市这么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如今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缠上了,不仅约他这次的晚餐,还要预定他今后的周末。他想拒绝来着,但对上鸣寒的视线,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再说吧。”
  鸣寒一合掌,“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顿粥底火锅吃了快两个小时,结账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家店离枫书小区很近,饭后散个步,溜达着都能回去。但陈争想着要送鸣寒回警犬基地,那地方偏,一来一去得花不少时间,便赶着鸣寒上车。
  “不急,吃撑了,我想走一回儿。”鸣寒却说。
  陈争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
  鸣寒说:“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竹泉市只有两条地铁线,其中一条的起始站就在警犬中心附近,收班时间似乎是11点。
  鸣寒都这么说了,陈争不至于非要送他回去,点点头,“那就散个步。”
  这整条街都是做夜生意的餐饮店铺,时间越晚生意越红火。鸣寒停在一家奶茶店外,“喝水吗?”
  陈争不想喝这些甜腻的东西,“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鸣寒乐呵呵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要蜜桃乌龙,最大杯。”
  陈争对最大杯没什么概念,店员将做好的拿出来时,他看得愣住。这是杯吗?这就是桶!还送了一张贴纸。陈争对这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连桶带纸全都给了鸣寒。
  “现在这些奶茶店都搞联名的,贴纸、书签、口袋都是常规操作,贵一点的还送玩偶。”鸣寒说,“小孩子喜欢。”
  陈争看看他,“某个大孩子也喜欢。”
  鸣寒说:“我就是体验一下,谈不上喜欢。”
  “哦?体验什么?”
  “买奶茶得礼物的心情。”鸣寒话题一转,“赵雨那个奶茶店,好像是不送这些小玩意儿的。”
  陈争说:“你也在留意那个案子?”
  三起失踪案里,目前只有赵雨这一起还没有思路了,早期的侦查中发现有个顾客长期找茬,她找人将顾客打了一顿,不久就失踪了。这个顾客也因此成了最被警方关注的人。
  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他找茬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赵雨的奶茶难喝,而是在职场上混得不如意,不是被同事排挤就是被领导辱骂,长时间积累下来,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社会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来排解。于是他打上了赵雨奶茶店的注意。在被赵雨打了之后,他不敢再出现在赵雨面前,警方从时间的层面基本排除了他的作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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