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到达你的城市

  机舱内响起了降落通知，窗外的引擎声似乎也有了点不同。
  裴言摘了遮光眼罩，打开了窗上的遮光板，看着窗外的云。
  洁白的云如同厚厚的毛毯，铺得一望无际。机身以一个肉眼可见的角度缓慢下降，穿过云层带来机身的抖动。片刻后窗外已无一丝云的踪迹，只见下方有海有湖有绿意，还有交错的道路繁华的城市。
  差不多12小时的飞行终于快结束了，未来一个半月，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度过了呢。
  下了飞机，机场的指示牌到处都是中文。掏出手机对着机场的欢迎牌拍了个照，发了个朋友圈。
  短短10来分钟，无数点赞评论。不过没有那个人。
  裴言没有表情地熄了屏幕。他从来不玩朋友圈，没有反应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接机的当地同事已经在到达处举着牌子等裴言，裴言职业地与对方握了手道了谢，推着行李上了车，到达了未来一个多月的住处。
  公司提供的两室一厅的公寓房，只住她一个人，水电煤亦不需要操心。离公司步行10多分钟，和公司一样位置略偏，不过附近超市咖啡店都有，公寓内厨房厨具餐具一应俱全，吃穿住行总算都很方便。真是适合工作。
  放下行李，在接机同事带领下，跑去超市买了些食物和调料，在咖啡店吃了顿简单的早晚餐，裴言回到住处洗了个澡。
  时间还早，正值周日，算了下时差，拨了个视频电话。
  对面是个温和书生气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2岁的女童，女孩奶声奶气叫着妈妈。裴言笑得很温柔。
  拥有一个平凡但幸福的家庭，裴言其实很知足。
  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有这个出差的机会，裴言也不会放弃。
  只是这个城市里有个人，一个一直在自己心底有个位置，不可能忘掉的人。
  要不要见一见，这是个问题。
  第二天一早，裴言踏着高跟鞋进了公司。
  温哥华分部是公司在加拿大新建的据点，也是在北美的第一个分公司。前期历时一年多的准备，提前3个月开始进行仓库架构，裴言这次过来是为了新系统的上线。
  基本测试在国内已经完成，排除和修复了大部分bug以后在加拿大开始正式的上线运行。
  一轮轮的培训，问题的解答，细节的改进，时不时还要解决国内系统的一些需求。一天几乎16小时的工作让裴言在前两周的时间里忙到脚不沾地。总算熬过了最初的系统磨合期。
  在裴言躺在床上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时，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
  “你前段时间在加拿大？”
  对话框里只有这一条消息。
  一直以来不是没有联系，只是习惯性会在每次对话结束后删除整个记录。
  “不是前段时间，而是我依然在，还没走。”
  长久的沉默。
  裴言没有等待。崩了很久的弦终于可以松动一下，眼皮也止不住的打架。沉沉睡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和亮起的屏幕。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发现昨天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消息。
  “待多久？”
  三个字一个标点，简洁的不得了。
  “还有一个月。”
  “抽时间一起吃个饭吧。”这次消息来得很快。
  “只有周末有空，平时要工作。”
  “今天周六，要不今晚？”
  “可以。”
  6年没有正式见过面了。
  说没正式见过面，是因为偶遇总发生在奇怪的非正式场合。比如开车上班路上看见他从边上的人行道走过，比如逛个街看见他陪着女友也在逛。两人的生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交集，奈何在国内时大家的住处和公司竟然一直都在一个直径不超过7公里的区域，三千万人的城市里就这样我见到了你，可你未必知道我见到了你，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发了自己的定位，裴言换好了衣服化了淡妆。镜子里的女子唇红齿白，岁月没怎么在脸上留下痕迹，但却在眼神中留下了。
  温和里透着一丝清冷，哪怕这是自己看自己。
  手机响了一下，短短三个字：“我到了。”
  拎上包下楼。
  银灰色的SUV，男人下车倚在门边。
  裴言走到对方面前，浅笑，露出单边的梨涡。
  “范城，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