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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说真的,我以前没想过现在会是这样。”王洁掏出个墨镜戴上,“你们想过吗?”
  姜清昼眼神有点涣散,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
  那些不可名状的、被抛在身后的尘土仿佛也在追问他,有想过吗,会是这样,甚至不知道于丛过得如何。
  于丛接到律师的电话时已经开学,他正在宿舍选课,笔记本连着微弱的校园网,页面刷新一直不成功,手机忽然响了。
  “于丛,你好。”越律师说话前总习惯叫他的名字,“我和你母亲刚出法院。”
  于丛有点恍惚,哦了一声。
  手机被人拿走,对面换成童曼的声音:“判了。”
  “……结果怎么样?”于丛回过神。
  听筒里安静了许久,童曼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息。
  于丛到晚上才知晓详细的情况,律师已经候机准备离开,语气不太轻松地告诉他一个数字,听上去有些久。
  “你父亲在庭上比较消极。”他有点抱歉地说,“你可以再跟你母亲商量一下。”
  于丛僵着,握住手机直到忙音停止。
  选课的界面还在发白,身后的舍友也在低声抱怨,电风扇在夏末的余温里残喘,让人决心心烦意乱。
  选课系统迟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谁先放弃,关了界面去看学校论坛。
  姜清昼出国的讨论闹得沸沸扬扬,虽说美术学院的学生念到中途要奔赴异国是件平常的事,但他却是平常里话题的存在。
  于丛呆呆地坐着,反复听见那个熟悉、遥远的名字。
  “我就说了吧!”杜楠扯着个凳子,悄悄摸到于丛身边,“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他要出国的?”
  于丛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点了点页面,想要刷出卡了半天的课程信息。
  姜清昼问过路易斯的来历。
  但对方没有正面回答,王洁满嘴跑火车,每次说的版本都不一样。
  路易斯真实年龄比他们大了十几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很有活力。
  他脱离画瓶子的苦海,在路易斯的推荐下,在某个私人的藏馆里做解说,起先用中文还得带个翻译,后来姜清昼不想再跟翻译分一半薪水,重新学了一段时间英文。
  跟英文老师分了另一半薪水。
  那间藏馆的老板和路易斯是多年的朋友,有同样的毛病,格外迷恋中国的东西。
  不管是新的旧的,真的仿的,先通通运到馆里再说,那副仿得十分劣质的花鱼图就是这么混进馆里的。
  姜清昼说到它时总不太流畅,有天来了个华裔,他才惊觉自己用中文都说不太清楚。
  “这个是绢本画,原作是在康熙年间完成,现在在上海。”姜清昼说得颠三倒四,“有机会您可以去上海看看原作。”
  参观者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很感兴趣地凑近了,慢悠悠地问:“我记得,我记得,这个鱼在中国画里是代表吉祥,是吗?”
  姜清昼露出个工作期间应有的、非常标准的微笑:“是的。”
  大三上学期还没过半,杜楠已经确认了于丛的异常,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关心。
  “你到底咋啦?”杜楠总这么问,于丛身上那种毫无生气的阴郁实在有些吓人。
  有天气温骤降,杜楠大半夜被冻醒,开了小夜灯要拿毛毯,发现于丛在对面的架子床上坐着,眼睛睁着,一动不动,没看手机,也不像梦游。
  “……于丛?”杜楠毛骨悚然,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于丛眼神清明,看上去没睡着,转过头看他:“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杜楠发毛的感觉更明显了,犹豫了许久,贡献出自己的毛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于丛的架子床边,仰着头把毛毯递过去:“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于丛小声重复道歉,直直躺下去,盖好被子:“没事,我睡了。”
  杜楠举了一会毛毯,被冷风彻底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隔天就逼着于丛去参加活动,很符合大学生的秋游活动,从通大北门坐四十分钟地铁,到市中心的某个寺庙里。
  于丛没睡好,糊里糊涂地帮人拍照,又委婉地被嫌弃。
  路过侧面的客堂,有个穿便服的年轻工作人员叫住他们,递过来一把木牌牌,让他们写了挂在树上。
  旁边那棵吊脖子树长得稀稀疏疏,牌子上系着红布绳,能稍微装点装点。
  于丛拿着笔,犹豫了很久,直到后面有人催促,才匆匆写下“平平安安”四个字。
  轮到他挂的时候却又后悔,转身回去重新排了队,那支黑色马克笔已经写得有点干涸,于丛紧抿着嘴,迟疑着在角落里添了个字。
  于丛曾经跟姜清昼讨论过,他的名字长又复杂,写上去要花更久的时间。
  姜的下半部分已经断断续续,在小木牌的角落里显得有些滑稽,西北方向的风吹过来,把它吹得翻了过去。
  姜清昼在藏馆里混了小半年,在路易斯的朋友圈里出了点名。
  王洁陆陆续续开始接触艺术品经纪,约着他们去酒馆。
  “他们肯定是以貌取人。”王洁刻薄地评价,“你真是懂王?”
  “不不不。”路易斯晃着威士忌杯,反驳她:“姜的长相在这不受欢迎。”
  “好吧。”王洁摇摇头,“还得再努努力啊!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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