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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慢 第513节

  夜惊堂动作一顿,顺势帮忙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帮梵姨整理下头发……要不你说怎么办?错在我,说什么我都认。”
  “……”
  梵青禾抽泣了两下,呼吸稍显急促,想说什么,但她不让夜惊堂负责,又不好收拾夜惊堂,还能说什么?
  红唇嗫嚅几下后,梵青禾咬牙站起身来,把同时起身的夜惊堂往门口推:
  “你回去老实睡觉,再冒冒失失往屋里跑,我给你下蛊你信不信?”
  夜惊堂微微抬手:“明白,我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往屋里闯。你别哭了,我这就回屋。”
  梵青禾咬着下唇也不说话,把夜惊堂推出门后,连忙把门关好,靠在门上想理清思绪。
  结果低头又看见了没脸见人的打扮,无地自容涌上心头,连忙跑回了床铺,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夜惊堂站在门口,也不好再多说废话,侧耳倾听,确定梵青禾没想不开后,才揉了把脸,回到了自己屋里……
  第十五章 好剑
  日出雾散,人来人往,时间转眼到了中午。
  夜惊堂换上了江湖装束,头戴斗笠从客栈马厩里,牵来了大黑马;熬了鼠鼠一晚上的大白鸟,到现在还没睡醒,被放在了马侧的行囊里,只露出圆圆的白脑壳,睡得不省人事。
  在等待片刻后,客栈里响起脚步声。
  夜惊堂回头看去,可见换了身便装的梵青禾,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头上待着个帷帽,瞧不见表情,不过看见他后,脑袋明显低了几分。
  夜惊堂昨天惊鸿一瞥,看到了夹心馒头,心底其实也好久才平静下来。知道梵青禾肯定尴尬,他也没哪壶不开提哪壶,翻身上马闲谈道:
  “刚才在街上,还看到了几个西海诸部的商贾,那边也到江州来定兵器?”
  梵青禾走到跟前,脚尖轻点,侧坐在了夜惊堂背后:
  “我们那边缺粮铁,本来勾陈部还能打造兵器铠甲,被北梁蛮子占了后,就把矿山作坊全没收了,想要好兵器,只能到南北两朝江湖上买……”
  夜惊堂轻架马腹朝着镇子外行去:
  “放心,我就算和西海各部没关系,也得收拾北梁人,这些问题迟早能解决。”
  梵青禾听见此言,红唇微动,想了想道:
  “你生长在大魏,没受过西海各部半点恩惠,却得担起天琅王的责任,说起来我们挺亏欠你的……不管其他部怎么想,我冬冥部肯定不会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谁说没受恩惠,梵姑娘不就帮了我这么多忙……”
  “……”
  梵青禾本想说应该的,但话到嘴边话语又顿了下来。毕竟她嘴上说不忘恩负义来报答夜惊堂的恩情,却因为夜惊堂不小心看了她一下,就满心纠结想不开,还得夜惊堂来哄她,这不口是心非吗。
  念及此处,梵青禾慢慢压下了心底的百种情绪,做出平日里的开朗模样,左右打量:
  “鸟鸟呢?还在看老鼠洞?”
  “叽……”
  身后的行囊里,传来了闷闷的咕叽,然后又没了动静。
  梵青禾回过头来,挑开行囊瞄了眼,还抬手挠了挠毛茸茸的肚肚。
  夜惊堂见梵姑娘情绪恢复正常了,展颜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轻“驾——”一声后,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萧山堡地处东南沿海,距离黄岐镇谈不上太远,但也有小半天的路程。
  夜惊堂带着梵青禾飞马疾驰,沿途偶尔驻足歇下马匹,顺便看看江州山清水秀的美景,直至黄昏时分,视野尽头才慢慢浮现了山岭的轮廓,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夜惊堂放慢马速,斗笠微抬看向远山,可见半山腰上是一片巍峨古朴的建筑群,从山腰一直蔓延到下方小镇;镇子上人头攒动,随处可见江湖武人打扮的路人。
  梵青禾沿途都侧坐在背后,不好靠在夜惊堂背上,坐久了难免有点腰酸,眼见到地方了,她也松了口气,看向了山顶了一座凉亭:
  “那里就是悬阳亭?”
  “应该是,不过这里角度不对,看着没传闻中那么气派。”
  悬阳亭处于萧山堡顶端,每当日沉西山之时,从某些角度能看到红日刚好落在亭子顶端,就如同整个山庄托起一轮明珠,景色颇为壮丽,传言还是萧山堡初代师祖萧祖悟道的地方,算是江州名声在外的名胜古迹。
  夜惊堂在距离山脚镇子尚有还有半里路时,就翻身下地,牵着马走向萧山堡,再度抬眼望去。
  虽然距离巅峰辉煌之时已经过去三百年,但站在山下,抬眼眺望半山之上的巍峨楼宇,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那股雄踞东南傲视天下的气魄。
  梵青禾跟着一起看了片刻风景后,又开始打量起镇子上的形形色色。
  山脚镇子并非萧山堡的产业,里面全是铁匠作坊,还有沿街摆摊买刀剑的小贩,算是个大型铁器市场,行走间随处可以听见击打铁器的脆响和商贩的吆喝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种名刀名剑,螭龙刀、灵机剑、君山刀……应有尽有童叟无欺……”
  ……
  夜惊堂本来在观赏大日悬山的壮丽风景,听见此言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街边的摊位。
  摊位就是几张木桌子拼在一起,上面垫着布匹,上面摆了一排刀剑,有不少年轻武人围在旁边打量,其中查看最多的就是螭龙刀,还有人询问:
  “你确定和夜惊堂夜大侠用的刀一模一样?”
  “材料肯定不一样,不过此刀对着真品锻打而成,外形绝对难辨真假,要是有出入,你随时提刀回来砍我……”
  “我又见不着武魁,怎么知道有没有出入……”
  “江湖路远,好好习武总有一天能碰上,人要有志向……”
  ……
  梵青禾在街边驻足,看了眼围观人群,小声道:
  “本地的江湖人,也太不讲道义了些,光明正大胡说八道,你不管管?”
  夜惊堂扫了眼,可见小贩卖得刀,刀宽两指半、长三尺三分,护手刀环带有螭龙雕饰,甚至还很认真做了旧,虽然称不上难辨真假,但款式确实一样。
  夜惊堂见刀的做工还不错,摇头笑道:
  “远远看一眼,也算对着正品仿制,不算胡说八道。满大街都带着螭龙刀学我扮相,我行走江湖说实话还方便点,连乔装都免了。”
  梵青禾见此也不管闲事了,跟着行走,又打量起夜惊堂身上的袍子:
  “话说你怎么一直穿黑袍子?我觉得你穿身白袍,应该更仙气。”
  夜惊堂并不钟情于某种衣服颜色,而是自幼习惯所致,对此解释道:
  “黑衣服耐脏,染上血迹看不出来,若是穿白衣服,溅个血点都得换,在外面走镖哪有这时间。嗯……你要是想看,我回去弄身白袍子,穿给你看看。”
  “……”
  梵青禾其实觉得夜惊堂不穿衣裳最好看,那胸肌、腹肌的线条,能把人看的面红耳赤。不过这些想法,梵青禾自然不能明说,只是道:
  “我看什么,你应该穿给三娘她们看才是……到地方了,咱们怎么进去?”
  两人闲谈间,已经到了萧山堡的山门下。
  萧山堡大门是一座白石牌坊楼,外面站着四个腰悬刀兵的门徒,时而有门派出身的年轻武人进出,彼此还在闲聊着:
  “三绝谷的人确实厉害,已经连战两轮,要是再没人压得住,咱们江州可就要丢人了……”
  “三绝仙翁好歹也是和奉官城老神仙交过手的人物,徒弟能不厉害?不过你放心,金湖山庄的少主肯定输不了……”
  ……
  夜惊堂在附近注意片刻,可见萧山堡内正在比武切磋,过来的江湖人不少,但登门需要自报家门,他若是把名字报出来,恐怕整个萧山堡都得缩缩脖子,肯定办不成事。
  “等天黑悄悄摸进去吧,萧山堡的后山有个山洞,防卫森严,应该藏得有东西。咱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摸清里面藏着什么……”
  夜惊堂和梵青禾说着行动计划,把马放到了客栈的马厩里,换了身适合潜入的衣裳,等日头完全落山后,便相伴沿着山脚朝后方摸去……
  ……
  叮叮——
  嘭!
  日落月升,萧山堡亮起了灯笼,中心擂台上刀光剑影不断,周边则是围观的各大派的弟子辈,还有江州有些名声的江湖散人。
  而各派的师叔掌门,则坐在山庄正堂里,约莫四十余席,大半是江州本地名宿,余下则是从泽州、邬州等地过来的人物。
  虽然萧山堡早已不如往昔,在场四十多号人,也就萧宗元算得上顶流宗师,其他人的名字放在江湖上都没几个听过,但因为祖上阔过,正堂倒是颇为气派。
  正堂依山而建,中间四根巨柱支撑着穹顶,外面平台两侧,还有左右偏殿,正面则是广袤天地,坐在正堂上首,颇有种居于山巅傲视江湖的枭雄感。
  不过因为没武魁坐镇,堡主萧宗元也不敢摆那么大的架子,正堂台阶上的主位早就拆掉了,改为了供台,摆着香案铜炉和几把名兵,上面则供着三幅画像。
  画像中间的儒衫老者,便是曾经睥睨天下的萧祖;而左右则是萧山堡的中兴之辈。
  萧宗元模样很是儒雅,坐在供台下面的交椅上,手里端着茶杯,认真观摩着外面江湖晚辈的切磋。右手边是头发花白的三绝仙翁,左边则是江州的二号人物,金湖山庄的庄主令狐仁纲。
  金湖山庄也是江湖大派,在三十多年前,曾短暂取代过萧山堡,成为江州霸主;但自从老庄主在望海楼,被陆截云以赖皮路数摁住后,金湖山庄也随之一落千丈,慢慢淡出了江湖视线。
  本来金湖山庄和萧山堡还算是竞争对手,但变成难兄难弟后,关系倒是好了起来,如今算是穿一条裤子抱团取暖。
  此时外面切磋的,乃三绝仙翁嫡传和令狐仁纲嫡子,虽然同龄的夜惊堂比起来相距甚远,但放在同辈之中,已经算是佼佼者。
  三绝仙翁作为外州武人,跑到江州做客,徒弟来了个一穿二,现在还准备一穿三,心底自然高兴。
  不过当着满堂江州名宿的面,三绝仙翁也不好得意忘形,只是抚须评价道:
  “后生可畏。令狐贤侄这身手,确实有令狐老庄主当年的风采,若是再大上两岁,老夫这蠢徒弟,恐怕走不过三招就得被摔下擂台……”
  令狐仁纲看出儿子形势不太妙,不过表情倒还平静:
  “广老这话就过誉了,犬子不过十八九,能学会祖传家学已经实属不易,何来风采一说,与家父相提并论,更是太抬举他了。”
  “呵呵……”
  三绝仙翁七十多岁,和金湖山庄的老庄主令狐观止是同辈,当年还打过照面,聊起这个,又询问道:
  “令狐老庄主近来身体如何?说起来倒是好多年没见面了……”
  武魁之争都是以命相搏,生死之争很难点到为止,落败后正常都会留下暗疾;若是对方留了手,那更没脸皮再继续行走江湖争功名利禄,正常都是金盆洗手给新人让位。
  令狐观止当年在武魁中排名算不得高,和陆截云在望海楼一战,因为力竭,气脉受重创,当场就江湖除了名,三十年来再未露过面,以至于都被当代江湖人遗忘了,也就三绝仙翁等老人还记着。
  令狐仁纲作为儿子,面对这个问题,摇头一叹;
  “广老操心了,家父身体倒还健朗,但还是老样子,整日闭门不出打铁铸剑,不愿见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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