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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选择就是命运

  “我有个事,得问问你,……兄弟,你为什么从检察院出来,不给我打电话?你不担心村里的情况?”阮成钢此时已是很放松了,共同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他把岳文真真切切当成了刑警队那帮一起打拼的兄弟,但这个兄弟,在他心中,是与他平起平坐的。
  “呵呵,不打给我,至少应该打给你女朋友吧!”蒋晓云却不言语,她一加油门,阮成钢敏锐地望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听说你的事,她有多担心,就那么一直坐在村委会……”
  “怎么让她知道了,不是让她待在胡开岭家吗?”岳文一下着急起来,“不行,我要回金鸡岭。”
  岳文马上掏出手机打给了葛慧娴,当手机中传来葛慧娴的哭泣声时,岳文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但他却笑着把头转向一边,一边安慰着,一边擦着眼泪。
  阮成钢笑着拍拍他,“我看啊,你这个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茬,胡开岭让她一套,就把话给套出来了。”他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讥笑,他看着蒋晓云的车已经开往芙蓉街道的方向,心里只能暗叹一声。
  “呵呵,打给你有用吗?金矿,事先我们做了那么多工作,收回来,我看没问题,呵呵,我原以为金精矿也会顺利查扣,让我最担心的是施忠孝,所以我就给大灰狼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岳文扭头看看漆黑的车窗外面,白色的大雪与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难以曲分,“大灰狼也成了施忠孝的幌子!他可是跟着施忠孝鞍前马后十年了啊。”
  “够狠。”阮成钢狠狠吐出一口烟来。
  “阮大队,我在这里想给大灰狼求个情,这人重情义,是条汉子,我算准施忠孝会从海上逃跑,是他告诉我施忠孝有条船在藏米崖,……他这也算立功赎罪,明天,不,今天,我就让他到公安局自首,你看,能不能从轻处理他?”
  阮成钢一笑,“主动归案,有自首情节,我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犯罪情节吧,但从今晚闯关来看,车上就是些不值钱的石头,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得风轻云淡,“你怎么认定施忠孝会走海路?对,”他一拍脑袋,“坐飞机他安检这关都过不了,走公路,那更是自投罗网。”他看看岳文,“你上来就说金精矿的事,也是大灰狼告诉你的吧?”
  “是,”兴奋劲已过,岳文懒懒地躺在座椅上,“我听大灰狼说,两路都是幌子,那么第三路我不敢确定有没有金精矿,但以爆炸为掩护,把警力都吸引过来,如果再有个内应,他们肯定能轻松过关,呵呵,这个内应嘛,那肯定是你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人了,再往细里想,开矿山与派出所长搞不好关系,那哪行?呵呵,基本上就可以锁定是魏东青了。”
  “那这里有上千艘渔船,你是怎么找到施忠孝的船?”雪仍未停,风仍在刮,地面积雪已经结冰,蒋晓云的车速慢了下来,她从反光镜里看看岳文,问道。
  “呵呵,刚才不是说了吗,渔船的船头上都贴着那些过年话,施忠孝不是渔民,他不靠这个生活。”岳文笑笑,“我就在想,既然不靠这个生活,那船很有可能一年动不了几次,我就顺着这两个条件,掏出二百块钱,随便拉住一位渔民大哥,他就把我带到了施忠孝的船边,你别说,真让我蒙对了!”他不怀好意地看看阮成钢,“阮哥,我是不是抢了你们警察的生意啊,sorry啊!”岳文吡笑道。
  “瞎猫碰到只死耗子,让你赶巧了。”阮成钢嘴中却是不服气,“你这么有能耐,怎么光把狗头金拿回来了,人怎么不拘回来?”
  岳文看看蒋晓云,低声道,“其实,我也能抓住他,让他点不成炸药就完了呗,可是哥还没结婚呢,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等着我呢,万一有点小意外怎么办,再说,我现在起码也是个领导了,打架抓人的事,是你们警察的营生,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阮成钢一听,“扑哧”笑了,蒋晓云却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正说着,突然听到远处的海面上传来“轰”地一声巨响,蒋晓云的车速不由更慢下来,阮成钢与岳文急忙从车窗往外看去,黝黑深沉的海面上,在星罗棋布的渔火中,一处火光直冲云霄。
  近接着,阮成钢的通讯器也响了,“阮大队,施忠孝的渔船找到了,可是渔船刚刚发生爆炸,怀疑是他自己引爆炸药,畏罪自杀。”
  阮成钢看着远处的火光,“这就真成了死耗子了?不过,也真是条汉子。”
  “这还真有炸药啊!”蒋晓云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刚才岳文的话,她并不全信,但现在看到这冲天的火光,她才彻底相信了岳文并没撒谎。
  “汉子?”静默中,岳文突然道,“汉子会自寻死路?”
  “嗯?”阮成钢惊奇地问道,“嗯!”
  蒋晓云也把头转了回来。
  “这人,从小没吃没喝,三年自然灾害时差点饿死,他娘死得也早,他从小受尽了白眼,但他活下来了;长大后,他成了咱们开发区首屈一指的大痞子,刀光剑影中他也活下来了;他又在gd混过,人生地不熟,不仅活下来了,在羊城还混得有些名头,开发区不少人过去都找他……”
  “你想说什么?”蒋晓云问道,车内灯已经打开,她发现,此时的岳文,思考问题投入的样子,很有气质,那是一种让人心迷神醉的男人气。
  “回来后,承包金矿又发了大财,这次,是活得更好了。一路走来,他的经历,是别人比不了的,他的心理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那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岳文看阮成钢要说话,他忙道,“先别打断我,你们注意了,痞子这个行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大痞子,那也是人中极品吧?……况且,现在,这不是最终的绝路吧?”
  “今晚,他的手段你们也都见识了,我知道,你们可能认为这种枭雄不想受牢狱之苦,不想受阶下之辱,但我认为,他的性格不会选择死亡的命运,他的命运也不会去作死亡的选择!”
  蒋晓云看看阮成钢,阮成钢已是拿起了通讯器,“施忠孝不会自杀,不会自杀,请搜查附近的渔船,搜查附近的渔船。”
  “这么多渔船,怎么去搜?”蒋晓云望着岳文,皱眉问道。
  “那,”看阮成钢与蒋晓云都热切地望着他,岳文一笑,“我也不知道,只能凭运气了。”
  阮成钢和蒋晓云却没有轻视他的表情,茫茫大海,大雪纷飞,风起浪涌,别说是在陆上,鞭长莫及,就是在海上,乘坐舰只,也无计可施。
  “阮大队,当初你们直接把他逮起来不就行了吗?省了多少事?”岳文埋怨道。
  “他是人大代表,动他,程序就很复杂!何况,还有人保他!”阮成钢也不忌讳,说起案子,他精神更足了,两只眸子在黑暗中更是闪亮,“当时,狗头金不见踪影,大灰狼等人也不说实话,白面狗象吃了迷魂药,咬定牙就三个字,不知道。”
  蒋晓云从反光镜中看看阮成钢,从狗头金案到金鸡岭灭门案,案子一晃过去了四五个月,这四五个月中,自己也象其它案子那样,熬下来了,不过,这次,却是更加投入,她偷偷看看反光镜,却见岳文听得正认真。
  “他们交上一小块金子就想推脱干净,我们只能从外围监控,发现证据,让他们自己暴露。施忠孝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发现对他的监控,他这些年,违法的事一点没少干,盗采国有金矿、私运违禁物品、违法聚众斗殴,还有……,”阮成钢一停顿,却转了个话题,“他出逃时,狗头金肯定会有线索,但他仍能在最后一刻搞出这么大动作,差点把金精矿运走,把狗头金带走,这人是不简单。”
  “是不简单,噢,我明白了,你不让警察封堵金矿,是不是也想让蛇自己出洞,让狗头金随着施忠孝一起暴露。”
  “呵呵,”阮成钢一笑,算是默认了,但紧接着他表扬道,“老弟,要不,你快跟着我干得了,我看,你干刑警也是一把好手,过几年,我把位子让给你怎么样?”
  “得了,我可不想整天在刀头枪口下过日子,你饶了我吧。”岳文赶紧推辞起来,虽然他知道阮成钢这是开玩笑,但这种玩笑,真特么地让人舒服!
  二人谈着,蒋晓云的车已经快开到了芙蓉街道,一直捏在阮成钢手里的通讯器又响起来,刚一打开开关,透着喜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阮大队,阮大队,在附近另一条渔船上抓到了施忠孝!”
  “他还真没死?怎么抓住的?”阮成钢有些愣,他下意识地看看岳文,又看看手表,横竖离爆炸不过半个小时啊,这也太快了吧!
  岳文跟蒋晓云也都竖起耳朵来,却听到通讯器里海风呼啸,但喜悦的声音仍清晰可闻,“是渔民主动报的警……”
  “对啊,爆炸现场,冰天雪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看就不是好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阮,我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岳文兴奋地笑得前仰后合。
  “天网恢恢啊,天网恢恢啊!”阮成钢也很兴奋,但他马上又拿起通讯器,“把施忠孝直接押到刑警队,连夜突审施忠孝、陆德江、二郎神……”
  “他不是代表吗?”
  “是,不过,……”
  “不过什么?”岳文问道。
  “不过,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阮成钢答道。他看看专心开车的蒋晓云,“晓云,你跟高明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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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飘扬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却放晴了,开发区又是晴空万里,暖阳高照,皑皑白雪覆盖了这个城市,也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平添了几分年味。
  大清早起来,年货市场就忙碌开了,商场里也早早打开了大门,人们都在为春节提前忙碌着,但这种忙碌,是幸福的,满足的,是辛苦了一年的人们对自己最好地馈赠与打赏。
  刘志广家,暖气供应很好,室内温暖如春,一盆杜鹃花放满树,满桌的早餐丰盛营养,这都似乎在无声诉说着这个家庭的幸福与富足。
  刘志广的老婆与刘志广的女儿也起得很早,女儿高中放假,今天娘俩想出去买过节的衣服。
  “你跟我们娘俩一块去?还是上班?”刘志广的老婆看看正喝着稀饭就着油条的刘志广。
  “我在家里待会儿,今天哪也不去。”刘志广看看她俩。
  “爸,你跟我们一块去吧!”刘志广的女儿扑上来,搂住了爸爸的脖子,她虽然长大了,还愿意在刘志广跟前撒个娇。
  拗不过她,刘志广只得笑着答应道,“你们先去,我等会儿过去找你们,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呵呵,大冷天的,吃火锅去!”
  看着娘俩就要出门,刘志广问道,“咱娘给腌的咸菜你放哪了?”
  “你看你爸,就爱吃你奶奶这口,从小穷惯了,咸菜就饭吃!”刘志广老婆取笑几句,到厨房拿出一个小罐子来。
  刘志广看着娘俩出门,仍是不急不慢地就着咸菜喝着稀饭。
  墙上的时钟连敲了八下,他下意识地看看手机,手机就在此时疯狂地响起来。
  他犹豫着,还是打开了手机,夹着咸菜的筷子却停在了半空中。
  良久,当手机中传来忙音时,他才清醒过来。
  他站起身来,从酒柜上拿下一瓶酒来,打开,倒上,喝下,又打开,又倒上,又喝下,再打开,再倒上,再喝下……
  他的表情很是凝重,如山般凝重……
  当酒瓶慢慢见底,他慢慢走到窗前,窗外的寒风马上把室内的温暖吹散了,他艰难回过头来,又不舍地看看墙上的全家福,突然猛地转过身子,从窗口一跃而下。
  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会儿功夫,就有撕心裂肺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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