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寒枫领地。
  昏黄的残阳将金色的余晖铺满大地。
  “泰穆格，回家吃饭了。”一名女人的喊声在不大的城镇内回响。
  听到这声音，不少人露出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堂堂的子爵夫人，竟然沦落到与农妇一般大呼小叫，实在是令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大家都开心，只有声音的主人不开心。
  领地没了，城堡破败的没法住人，就连儿子也没有长进，不敬神明，与他的赌鬼老爹一个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可也是她的心头肉，这不，刚做好饭就出来喊他回家吃饭。
  作为王国直属子爵，饭桌上东西很差，甚至不能称之为晚饭，可小少年吃的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食物难以下咽。
  当然，他开心不是因为食物多好吃，吃货帝国的记忆，让他对食物的要求格外的高，然今天遇到了好事情。
  魔法！
  传闻中存在，能够让人飞天遁地，拥有强大的威能。
  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他也非常的确认，魔法，令人心生向往的能量，短短的一瞬间，已然印入脑海之中，这辈子再也无法忘记。
  “母亲，这是什么印记？”小少年将施法者身上显眼的徽章用水在桌子上画出来，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讯息。
  “是大教士的徽章。”当母亲的忽然开心了，觉得儿子是要走上正路了，“大教士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是神明赐予的力量吗？”小少年泰穆格问道。
  “不错，是神明的赐予。如果你足够虔诚，也能得到神明的祝福。”子爵夫人决定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儿子，让他能够重回敬奉神明的路上来，免得跟他爹一样，成为只会害人的赌徒。
  泰穆格点点头，“我还以为是道听途说的谣传，不想竟然是真的，是我太过于自以为是了。”这是严重的错误，必须谨记在心，以免再次犯下令人发笑的愚蠢。
  不过，虔诚真的能够换来魔法吗？
  城镇里虔诚的教士很多，这也是他不信神明的原因，这些教士严格的遵守了教义，却没能获得半点应得的好处。
  “以后要谦虚...”子爵夫人放下刀叉，说了很长的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将故事，谁家敬奉了神明获得了怎么样的好处，谁家不信神，是怎么样落败的。
  看来在她眼中，子爵失败的根源在于不敬神明，而不是好赌，她会遭受折磨，是因为自己不够虔诚，而不是嫁给了一个赌徒。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但大差不差。
  毕竟从她说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如果足够虔诚的话，她的丈夫好赌也不会输光所有。坏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寒枫子爵失去了一切，还不是不够虔诚吗？
  然寒枫子爵未来的继承人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寒枫城堡破败的主要原因是，家里没钱没力量，如果像大教士一样，再穷也不会连住的地方都破败了。
  至少魔法可以修葺城堡。
  心中有了想法，便开始为之努力，神谕之书，背诵下来，礼拜祭祀，一样不缺。
  经过两三个月的努力，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失败了，别说获得神术，连教士的认证都没有。他想要的认证不是教廷发下来的，而是用神力凝结而成的徽章，这是虔诚的象征。
  不是自己认为虔诚，而是神明觉得虔诚才会有的见证。
  “要有耐心。”子爵夫人见儿子将神谕之书丢在一边，觉得他耐心太少，“这是神明的考验。”
  “母亲讲过许多故事，其中不少是一朝信奉神明便得到力量或者眷顾。我觉得这是真的，但不再认为是虔诚所至，而是本就如此。好比咱们家好几年没有亲戚来过了，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亲戚？不对吧，父亲是子爵，母亲也是男爵的女儿，如何会没有亲戚？”泰穆格笑着，“亲戚本来就有，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能够让他们看一眼的利益，不仅没有利益，若是来了还可能背上债务，所以才会数年不见一人。”
  子爵夫人想要教训儿子，可想起好些年不见亲戚，心中觉得悲戚，抹着泪离开了。
  泰穆格不想听看似坚强实则脆弱无比的子爵夫人哭泣，走出寄宿的小院子，去了大教堂所在，希望能够再一次见到释放魔法的大教士。
  运气不再他的身边，没有能够见到有真本事的人，只看到一群兀自虔诚的人，以及一个大腹便便的主教。
  “啊，未来的子爵大人，您在这里瞧什么呢？”主教咧着嘴走过来，想要欣赏一下落魄的贵族。
  “主教大人。”泰穆格用学来的礼仪行礼。
  主教见状笑的真诚了许多，寒枫领落败了，可依旧是贵族，若是能够将子爵的唯一继承人纳入教堂之中，以后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而自己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副刀叉一个餐盘而已。
  神界有句话说得好啊，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虽然自己不是送炭的，可终归是卖了个好不是？丰盛的晚餐可不是穷困潦倒的继承人能够吃到的。
  罢了，再给那个傻女人一张床，免得她寄人篱下，以后真的发达了，也好多个人情。
  “你会主持礼拜吗？”
  “学过一段时间。”泰穆格说道。
  “嗯，好，明天我有些事情要做，你来替我，怎么样？”主教笑呵呵的问道。
  “好。”
  主持礼拜不难，一群信徒而已，还不是主持者说什么就是什么？敢怀疑？信不信一顶异教徒的帽子扣下来要你命？
  况且泰穆格也是认认真真的学了三个月。
  顺顺当当的主持了之后，主教高高兴兴的邀请泰穆格留下来，不仅是之前的打算，还有泰穆格做的确实不错，那个傻女人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贵族小姐学的东西，还是有点用的嘛，还以为她们只会用身体服侍人。
  泰穆格没有拒绝，教堂十分奢华，吃的东西也很好，正是自己需要的，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可不行，会耽搁一辈子的。
  进入教堂之后，倒也不用做什么，每隔七天准备一次礼拜就行了。由于主教的面子，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还能得到不小的权力，看了不少的书籍。
  “我即是雷电！”泰穆格以催眠般的语气说着。
  在教堂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堕落者的手札，其中就有如何在不信神的情况下获取魔法力量，以绝对的自信，奴役魔法元素。
  简单的说，跟唯心有点像，但不是真的唯心。
  “泰穆格！”主教在外面喊了一句，“有农夫被恶魔附体了，咱们去驱逐一下。”
  那些没用的东西，总是谎报一些吓人的事情，恶魔咸的蛋疼吗，去附体他们？有什么用，附体之后去体验劳心劳力还吃不饱饭吗？
  还有你这个泰穆格，偷看堕落者的手札也就算了，居然还练了起来！要不是看在你这两年做的还不错的份上，早就把你送到裁判所了！
  “带上权杖。”防止农夫发疯伤人，他们没胆子跟教士瞪眼，可疯子敢啊，不得不防。
  权杖，一种名为法钢的奇特树木制作而成，坚硬且有一定的弹性，很适合砸人。
  泰穆格拿了权杖走出来，“去哪个村子？”
  主教在权杖和泰穆格之间扫了两眼，觉得这小子个头又高了，去掉教士的衣服穿上骑士的盔甲，说是强大的骑士也有人信。
  找个机会敲打一下，免得被人看到练习堕落者的法术，那样的话可要失去一个强力的手下了，还是子爵继承人，带在身边当手下多有面子。
  这两年可是有不少人羡慕自己呢！
  带着十来个人来到小村庄，这种破地方，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教廷有规矩，事关恶魔必须前往，谁也不敢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偷懒耍滑。
  “把人带过来。”
  不大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农夫被人拖拽了过来。
  “主教大人就是他。”村长指着被捆缚的人说道，言语里有着畏惧的意思。
  泰穆格听的奇怪，可主教见多了，这是农夫自己吓自己，什么恶魔，不过是发了疯而已，打一顿就好了，如果不好处死即可！
  “呵哈哈。”
  低沉的声音从农夫口中传出，完全无有胆怯与畏惧，好似高等生物在嘲讽低劣生命。
  恶魔！
  主教没有见过恶魔，也没有处置过被恶魔附体的人，但一听这个声音，他就知晓这个该死的农夫真的是被恶魔附体了。
  这种奇特且低沉的笑声，每年都要去临近的神恩城听几次。
  “恶魔啊！”
  农夫们还只是惊恐，可跟来的教士们早已狼奔豚突，逃了个无影无踪。
  主教也想逃走，可身体肥胖的他如何能够奔跑。
  “恶，恶魔退散！”他无力的挥舞着十字架，希望能够发生奇迹。
  见主教一副快要吓死的模样，泰穆格明白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奇幻小说里的boss级别的生物，恶魔。但，为什么恶魔要玩鬼上身，还是上了一个农民的身躯，这样一个世界里，农民只有被压榨的命，半点风浪也掀不起来。
  没有意义嘛！
  “哦？奇怪的小家伙。”农夫轻易的挣断了绳子，平视高瘦的少年，“你不怕我？”
  “怕你个藏头露尾的东西？”泰穆格说着，举起权杖，一棍子砸了下去。
  不怕才见鬼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有恶魔，还以为是自己吓自己的事情。然事到临头，只害怕也无用，不除掉被恶魔附身的人，估计在座的一个也跑不掉，只看他方才挣断绳索的轻松，就知道逃走是无意义的事情。
  泰穆格还没有发现，根来的人早就逃走了，只余下一个行动不便的主教。
  主教见他如此勇猛，竟然敢用权杖揍恶魔，心中一喜，希望恶魔好好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进而忽略了自己。
  “权杖不是这么用的。”恶魔轻易的接住权杖，“而且你太瘦了，小孩子，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点，懂么？”
  “我即是雷电！”泰穆格见状，只能寄希望于那本手札不是胡编乱造，开始尝试催眠自己。
  “呵哈哈，你们到现在还是用这种落后的方法感悟魔法吗？”恶魔露出恐怖的嘲笑，“太低劣了，你真该去其他世界看一看。你...这不可能！”
  滋啦！
  一道道雷电在权杖之上闪耀，将恶魔的指爪劈烂。
  “好！”主教大喜过望，满脸的肥肉抖动，“泰穆格，好好教训他！”
  附身的恶魔根本没有力量，雷电不强，却足矣！
  噼里啪啦之后，恶魔消散了，农夫也差不多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咔！
  主教直接一脚踢死了农夫。
  “泰穆格，你最好信奉一位神明，不然会如何，你该是很清楚才对。”又踢了几脚，勉强出了差点被吓死的恶气，“自然之神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弱小，可与世无争，对信徒也没有什么要求。”
  泰穆格自然是听从建议，尝试着对陌生的神明进行祷告。
  光华闪耀，一枚虔诚者的徽章凝聚而成，落入他的手中。
  “果然。”有力量才能得到神明的认证，不然真当神明是开慈善的吗？
  “一名神术师，一位新的大教士。”主教见到徽章，很是高兴，自己的治下出了大教士，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不是堕落者那种冒牌货，有神明认证徽章的人，“泰穆格，恭喜你，寒枫领有希望重归落日的名下。”
  落日，泰穆格的姓氏，据说是王国的开国的魔法师之一。
  泰穆格对城堡没什么兴致，也懒得将它收回来，“还得多谢主教的教导，若不是阁下，泰穆格说不定还在一家店铺里当学徒。”
  “哈哈，走，会去给神恩之城写索要奖赏的信去。”主教很开心，但没开心多久就恼怒了起来，“那些该死的胆小鬼。”
  人都跑光了，谁给他牵马？总不能让大教士做吧？
  大教士是一个专有称呼，是对教廷内魔法师的称呼，每一个大教士都是强大的魔法师，地位尊崇。他可不敢让泰穆格牵马。
  不论是子爵的身份，还是大教士的实力，一个主教都没有资格如此做。
  泰穆格不知其中的道道，只看天色不早，得赶紧回去，不然非得走夜路不可，连恶魔都有的世界，谁知道夜里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回去要紧。
  所以他将主教扶上马，而后牵着马赶紧走。
  在靠近小城池的时候，主教死活不往前走，非要下来，担心被人看到自己折辱了一位大教士。之前有可能再遇到危险，事急从权也就罢了，但现在必须得表明态度，以免以后生出芥蒂。
  泰穆格也不强求，扶着他下来，也不争夺缰绳。
  “你以后是子爵，也是大教士了，可不能给人牵马知道吗，关乎你的名誉。”主教絮絮叨叨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