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对质

  十几分钟后，空荡教室里的少年停了笔，收起笔帽胡乱扔进书包里，抱着一沓子厚重的装订侧不紧不慢的往六楼赶。
  不是每天都那么好运，今天下课后周洋就在办公室把顾杉堵了个正着。
  一周这位新同事好像一直有意与同僚们疏远，弄得他一颗想追求的心也不上不下的。
  今天他的课下了也没走远，回到学校家属区暂租的宿舍好好洗漱了一番，之后对着镜子哼着小曲挑选了一套他周末才买的休闲西服，藏蓝的外套米白的毛衫，直觉顾杉大概喜欢这个斯文败类的调调。
  “顾老师可是大忙人啊，约了你好几次你都没空。今天晚上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
  钟迟意手指刚扣在门上就听到虚掩的门缝里传来这么一句。
  “啊，今晚我约了家里人，真不好意思。”佯装的抱歉，几乎让钟迟意一瞬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耐。
  “咦？顾老师你不是吧，这个借口我记得你上个星期也用过了哦。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给你的信息从来也都不回。”
  “最近我和孙老师都觉得，你好像故意躲着我们呢。一个办公室以后难免低头抬头的，闹这么僵恐怕不好吧。再说，有什么事儿不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再说，上次张教授聚会上看你挺能喝的呀？”
  “怎么样，走呗？”
  周洋的身子已经挤进了顾杉椅子旁狭小的空间，顾杉对他这种强人所难的直男癌最为倒胃口，眉眼挑了一下正欲怒。
  门突然被来人“嘭”的一下踹开了，吓得周洋往后跳了一步。
  看清了来人的脸后，他老大不乐意的皱着眉头质问：“钟迟意？你干什么？”
  “这么大人了，进办公室敲门要我教你？！”
  钟迟意的身板虽然薄，可是个子比他还要猛一点，嘴里虽然说着不好意思周老师，可是那双冷冷的眉眼扫过来却让他看出了点儿诡异的轻视。
  周洋还在纳闷自己怎么惹到了这小子，钟迟意已经径直走到了顾杉旁边，直接挤在原本对话的二人之间，弯了弯腰长手将怀里的册子端端正正的放在她前面，语调态度都恭敬了不少，“顾老师，作业。”
  顾杉冷着一张脸，心脏的轰鸣直接蹿到了头顶，点头想把这两个人都打走，可是指尖翻了翻面上轻飘飘的两张手写白纸，忍不住颦眉扭头问道：“这就是你的作业？”
  钟迟意刚才还绷直的脊背似乎有了一丝松懈，低了头，含糊的嗯了一声。
  顾杉很快将他的手写稿纸扯出来，随后食指中指习惯性的曲起，反手在上面扣了几下严肃的问：“刚上课就看见你一直埋着头翻书，别告诉我这作业是你用今天一堂课的时间给我赶出来的？”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门课？学分不想要了？”
  钟迟意不言语，旁边一直观战的周洋又慢悠悠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横竖这小混蛋平时仗着自己成绩好没礼貌惯了，现在他也乐得见到顾杉训斥。
  隔岸观火，好不自在。
  顾杉听不到他回答，余光里又看到他额头那块伤处已经拆了纱布，可是伤口仍然有些淡色的凹凸不平，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痕迹，乱跳的心又谱曲一支烦躁。
  “钟迟意，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学校和课程。”
  “现在你也许不觉得，但是如果你在这么荒废度日，我保证你毕业后有朝一日会后悔的。”
  顾杉这话带了点儿偏见。
  钟迟意今年大三，她曾事后调取过他的成绩档案，其实他的成绩一直不错，甚至大二还主动修了律法双学位。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的缺堂情况就十分严重，甚至上个学期连挂两科，几乎连本专业的学分都要凑不够。
  联想到他在ls会所做技师的事情，想当然的认为是少年受不了欲望的蛊惑，即将滑向深渊，很是怒其不争。
  真正的作为一名老师在训话。
  可是下一秒钟迟意掀起唇角，突然出了一声嗤笑，径直盯着她的眼睛温声的问：“所以呢？顾老师现在很后悔？后悔那天……”
  隔壁的周洋已经竖起了耳朵，那天？
  什么那天，哪个那天？还是他听错了字？
  顾杉面上的平静有一瞬间的崩坏，急忙站起来，椅子撞倒后面的文件柜出一声巨响，扯了他的胳膊抢在他说完之前怒气冲冲的讲：“你跟我出来！”
  本来是个比她高大比她健硕的少年，可是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被她扯着走，一点儿都没反抗，像是被飓风卷走的树叶。
  两人行至走廊外的一出阳台，顾杉合上落地的玻璃门，才抱起手臂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冻过。
  “说吧，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