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肆无忌惮
竺航小时候得了自闭症，因为父母经常吵架这种旁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原因。
刚开始，他的母亲并未发现，儿子一向喜静，平时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能玩一天，更何况，听多了熊孩子的事例，他的母亲何尝没有因为儿子的乖巧懂事自豪过。
直到那一天……
竺航被她的朋友的孩子不小心弄伤了手，而他不哭不闹，似乎没有一点疼的感觉，母亲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小小的竺航不明白，为什么在见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怪叔叔之后，母亲就开始抱着他哭，他呆呆的看了一会母亲，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他的小火车。
自那天之后，竺航没有再听到父母吵架，而母亲也整天整天的陪着他，但没有用，还是没有什么用，竺航还是那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
母亲看着儿子，心如刀绞，他的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他会自己穿衣服，会自己吃饭，会自己一个人玩，永远也不用她操心，但不会再软软的叫妈妈，不会再张着胳膊求妈妈抱，不会再骄傲的对妈妈说他考了一百分，更不会在她难过伤心的时候用小小的手给她擦眼泪，对她说：“妈妈，别哭，我爱你。”
母亲慢慢蹲了下来，终于泣不成声。
母亲难过的声音似乎吸引了竺航的注意力，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抬头看了一眼，转眼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母亲和父亲离婚了，为了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她伤害了她的儿子，这世上唯一一个爱着她的人。
她带着竺航独自生活，想尽办法去寻找儿子丢失的灵魂。
五年，花了五年时间，竺航已经十岁，还是没有一点效果。
有时候，母亲也在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但是，不行啊！
她怕，她很怕，她不认为她的儿子生病了，他只是灵魂去了天堂，而天堂太美好，他不想回来而已。
她可以等，等他回来，但她死了之后呢？怎么办？
还会有人继续等他回来吗？
她该怎么办？
……
竺航乖乖却也呆滞的牵着母亲的手，跟着母亲走着他已经走过几十遍的路。
距离不远处的商场大屏幕前聚集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站的整整齐齐，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大屏幕。
“陛下……”
剩下的话听不清楚，但这两个字却像是一把剑，一把已经开锋杀过人的剑，它从不知名处重重刺来，只一下就刺穿了竺航被包裹在万里冰原下的心。
他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刚好就看见了大屏幕前的那张令天地失色的容颜，但吸引竺航的却是那双淡漠慵懒的瞳眸。
他想起了他小时候看过的宇宙星空，这双瞳眸比那更好看，竺航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好看，万物尽收眼底而不过心的漠然肆意。
他向前走着。
全部心神都在儿子身上的母亲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儿子的变化，等到他拉着她向前走时，母亲的眼睛已经红的透底，深渊中的绝望终于开出了一颗嫩芽。
母亲控制着情绪，小心翼翼牵紧儿子的手，跟着他往商场前的大屏幕走去。
这一晚，母子两人在商场上站了很久，久到大屏幕黯淡下去，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商场，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两人的剪影。
竺航轻轻扯了一下母亲的手，嘴里呢喃道：“妈妈。”
这是五年来竺航第一次开口说话……
……
接下来……
竺航看着他珍贵的笔记本，思绪又回到了以前。
自那天之后，妈妈便带着他开始追临渊陛下，但无奈陛下实在是太神隐了，便是他们几乎参加了有陛下的每一处活动，都很难见到陛下。
大多数时候还是看着荧幕上的陛下，竺航慢慢的走出了冰封的世界，他的灵魂终于从天堂回来了。
尤其是那一天，竺航接到了陛下的电话，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听到陛下声音时的感受，一瞬间便是天旋地转，他需要紧紧抓着桌子才能稳固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往后余生，恐怕都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时光了，尚少时的竺航默默想到。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他乱了呼吸。
陛下说了什么？
竺航遮住了自己的神色，那是后来他明明已经知道是因为节目组的要求陛下跟他开的玩笑但每次想到都还是痛苦不已的话。
“想退出这个圈子了……”
淡漠慵懒的语气，夹杂着一点点的百赖无聊，轻而易举就让竺航的眼泪掉了下来，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突如其来的眩晕更是折磨着他的神智。
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的陛下：“您在开玩笑吗？”
他就像是握着流沙却身处海底的人，明明已经握的那样紧了，还是被大海一丝丝的带走，只留下了掌心最中间的，拼命在向他的神明祈求着。
幸好，幸好……
后来，竺航以本省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京华大学，原本应该是拿着录取通知书让记者拍照夸赞的竺航却失去了踪影。
他去了陛下的剧组，刚刚成年的小孩，想要留在临渊陛下的剧组，便是只待一二个月，其中辛苦，也是可想而知。
这样近距离接触陛下，非但没有让他对陛下有丝毫破灭，反而越来越喜欢陛下了。
临走之前，竺航站在离陛下不远处看着陛下的身影，等到剧组收工，一个工作人员问他，他才反应过来他要走了。
竺航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他没有表演天赋，但自小喜欢看书，文学上的造诣还算可以，当初报这个专业时想的就是他想写一写东西，想把陛下写下来。
尽管学习很辛苦，但竺航还是密切关注着陛下，只要有陛下的活动，他还是如往常一样跟着陛下跑。
弄的全宿舍都知道他追星，追的还挺狂热，时常调侃他：“竺航，你也可以去做个明星嘛，这样不是会经常见到陛下，况且你长的这么好看。”
说实话，竺航是真的这样想过，想着进那个圈子，想着更加离陛下进一点，如果他有一点表演上的天赋，那么他绝对会这样做，但是他没有。
如同银元们所料，陛下的新电影《道》火了，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是陛下完成了一部经典，对，明明没有所谓的时间检验，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如此认为着。
而《道》也成为了那一年的奥斯卡赢家，《道》入选了最佳导演，最佳编辑等七八个奖项，因为柏丽的演技还有待提升，并没有入选最佳女主角。
但即使这样，《道》带给柏丽的东西也是不可预估的。
银元们忧心忡忡的关注着奥斯卡，甚至还有很多人买了机票跟着剧组去了颁奖典礼现场。
最佳导演这个奖项出来的时候，便是一向冷静的竺航都紧张了起来，最后，不负众望，陛下得到了这个奖，而，最后，上台的是副导演……
之后陛下接受的一个采访，让银元们和全国观众知道陛下为什么没去颁奖典礼……
正是因为她……懒……
据说机票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但到去的那一天，陛下她懒得起来，就挥挥手让副导演等人走了～
当然，陛下的原话是：“以后去的机会有很多，不必在意。”
银元们：好吧，您高兴就好。
事实确实如陛下所说，之后的奥斯卡陛下一直是常客，各种奖项陛下拿了个遍，甚至大多数时候陛下根本就不来，但是就是这样，奥斯卡评委也不敢把属于陛下的奖杯送给别人，毕竟，众人又不是眼瞎，陛下的实力在那放着呢，要是没拿奖，那就是妥妥的黑幕。
竺航在大学期间就一直在创作，他写纯文学，也写小说，更有许多小说被搬上荧幕，还得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奖，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他的作品并不是由陛下执导的。
竺航在四十岁那一年拿到了文学界的大奖，当主持人问他对他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人是谁时，他很骄傲的说出四个字：临渊陛下。
没有争议，陛下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偶像，更何况在这些年里，陛下得到的奖项已经数不胜数，不单是娱乐圈，她的影响力在任何领域都是巨大的。
她是太多人的信仰！
竺航合上封面，上面赫然写着：临渊陛下四个飘逸恣肆的行书，而作者的名字正是小说界赫赫有名的竹空大神。
明明是本传记，却比竺航所写的纯文学作品还要艰难，竺航的手轻轻拂过封面，这本书几乎用了他十年时间才得以作就，几次删稿，几次推到重来，可谓是用尽了心血。
尤其是序，更是临渊陛下亲手所写，是他一生最珍贵的心尖物。
若是有幸流传后世，让后世之人得见陛下万分之一的风华，竺航便已无憾！
他的一生能遇见陛下，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