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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因小失大

  五十两银子买了这样一个堵人心口的消息,直到老太医离开,汝月都觉着自己没有力气说话,坐在那里,怔怔地喝了两杯茶,身体里面像是破了一个洞,不得不用大量的水分填补下去,否则吸气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
  “娘娘,派出去的几个人都回来了,在外头等着回话,娘娘要不要听一听?”乌兰也不知老太医究竟同汝月说了什么,让她这般的心事重重,陪着小心问道。
  汝月有气无力地点一下头:“让他们进来说话便是。”
  一行四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到面前,依次行过礼,汝月心下烦躁,挥手阻拦:“不用这些虚礼,你们且说说,见到那些人都回了哪里?”
  其中一个被推着站出来:“回娘娘的话,他们都把人跟丢了,只有小的跟随的那个人没那么谨慎,小的看着她进了聚荷宫。”
  “你叫什么名字?”汝月抬了抬眼问道。
  “小的姓秦,都唤小的是小秦子。”他听不出汝月的声音中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始终没有敢抬起头来。
  “我知道了,乌兰,一人赏一两银子,你们都做得很好,下去吧。”汝月没有再问下去,单手支着额角,不再言语。
  乌兰见状,知道她心里头藏着事情,赶紧将那些人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出去,折返回来,悄声问道:“娘娘,聚荷宫是锦嫔娘娘住的地方。”
  “我知道。”汝月闷声回道。
  “要不要,再让人去聚荷宫那边盯着些,那些人明摆着是有备而来,我们的人也都是挑了平日里机灵的,谁知道对方更厉害,一个去了膳房,两个走到御花园,那些不是人杂就是地广的,三两下就把我们的人给丢开了,幸好小秦子才算落了个实,平日里看着锦嫔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还会做这种缺德事。”乌兰说得最快,没注意到汝月的脸色越来越沉。
  “够了!别再说了!”汝月抓过方才喝茶的茶盏,几乎是想都没想,抽手直接摔在地上,碎瓷片混合着剩余的茶水,飞溅四处,将她的鞋子都打湿了,汝月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乌兰从未曾见过汝月发这样大的脾气,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娘娘莫要生气,是婢子逾越了,是婢子说错了话,求娘娘宽恕。”见汝月没有回应,她跪在汝月脚边,继续说道,“婢子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殿前受了点气,心里憋屈,娘娘说那是故意借着朝露宫的抬头来挑唆的,婢子才想要找出幕后黑手,给娘娘出口气。”
  汝月没有让她起来,直接踩着那些碎片走了出去,乌兰瞧在眼中,那是一个心惊胆颤,生怕那些碎片将汝月的脚掌刺破,那么她的过失就更大了。
  汝月走到门边,停下来,乌兰满心盼着她会转过头来,像平日那样和颜悦色地说一句算了,可惜汝月才停了一小会儿,就推门出去了,留下满地的狼藉一片。
  没有汝月的口令,乌兰不敢擅自起来,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虽说她跪在屋子里,但是人来人往的,多半就都知道了,虽不知汝月为何会发火,其余的人做起事情来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再惹怒了汝月,来个火上浇油。
  “娘娘。”云欢见乌兰跪得吃力,又饿了一顿,已经有些跪不住了,不等小顺子来求情,先一步开了口,“乌兰纵然有了不是,也已经跪到这会儿,娘娘一向是心慈宽厚的人,怎么这一次就容不得她。”
  “我心中自有分寸,她跪了这些时间,不会伤了身子的。”汝月被激出来的那把火气,尚没有消褪,她也想过是不是平日里她看起来太过怯弱温吞,任人搓揉圆扁,才会频频在琉璃宫出各种事端,这还是恩宠在身,皇上时不时会过来留宿,尚且如此,要是有一天,皇上有了新宠,不晓得有多少人明的暗的,踩在她头上,恨不得将人直接踩进深土之中,再无翻身之日,那柳贵妃就是摆在眼前最好的例子,她始终没有敢开口去问那位老太医,这些虎狼之药到底是谁给的暗示,让他给了柳贵妃服用的,事后又有人会否前来追究,她生怕真的知道那确准的答案后,会更加心存不安。
  “娘娘,平日里,这罚跪也算不得大惩罚,只是如今方夫人与孩子都住在琉璃宫,婢子见那大女儿已经在那屋门前走过,想来也知道里头跪着宫女,不免多看了几眼,娘娘那敦厚待人的美名,要是被小事情给抹杀了,传出去便有损了娘娘的名声。“云欢说得句句恳切,她与乌兰并不交好,却又不想因为乌兰而损了汝月,因小失大。
  汝月苦笑了一下,好名声坏名声还不是朝夕翻覆,想着确实方夫人在,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你去将乌兰唤起来,不用再跪了。”
  “婢子去恐怕不太合适,喊小顺子公公去,娘娘觉着可好?”云欢有商有量地问道。
  汝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便让小顺子去,今天的事情也不能都怪她,她是好心没做成好事。”
  云欢算是替两边都解了困境,出去与候在门口的小顺子一说,小顺子连声道谢,云欢却还是退回屋中:“婢子瞧着娘娘的神色,像是还有话要同婢子说的。”
  “云欢,你与从前不太一样了。”汝月没有掩饰,直接说了出来,“那时候,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性子耿直,往往是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如今却是心思越来越缜密,比我想得还要周到几分。”
  “不瞒娘娘说,婢子从皇后尚未出阁时,就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后来经历了些事情,还总被姐姐训斥,那时候,婢子尚不懂事,觉得皇后娘娘辛苦,后来到了娘娘身边,才知道,皇后娘娘虽则难当,她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头衔把持着,一般人忌讳着那个也不敢真的乱说乱动,而娘娘是新晋封的嫔,后宫中随便走出来一个娘娘,都要在品阶,在资历上盖过娘娘一头,说话行事真的如履薄冰,若非娘娘过往也在宫中待了这些年数,怕是日子更加难熬,婢子才领会到皇后娘娘当日将婢子送到娘娘身边的真正含义。”云欢一番话说得实在恳切,“在娘娘的眼里,婢子是皇后娘娘的人,而乌兰则是太后的人,珊瑚,珍珠她们更加不得贴心,娘娘只有将婢子们都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心腹所用,娘娘以后在宫里头的路才会好走些,今日的话,婢子说来,已经犯了宫中的大忌,要是娘娘听得心中不快,婢子便也自己去领了罚,只是这些话必当要讲,也请娘娘见谅。”
  汝月细细听她说全了,没有做别的,只是走到她面前,拉过了云欢的手,云欢立时明白她的意思,一双眼都朦了:“娘娘的心,婢子一路看来,比谁都明白,可惜这是在宫里,太多的身不由已,太多的身不由己。”
  “娘娘,乌兰在门外候着,想见一见娘娘。”小顺子倚着门,低声询问道,“要是娘娘气未消,不愿见她,便明日再来。”
  被云欢那一番话说的,汝月哪里还真的能气得起来:“不用等明天,都进来说话。”
  乌兰的一双眼都哭得红肿了,大概是跪得时间有些久,走路拐着边,见着汝月了,倒是将眼泪都收住了:“娘娘,婢子自认今天说话失了当,娘娘且看在婢子没有坏心的份上,恕了婢子的罪过,下次再也不敢了。”
  汝月被她这样柔柔弱弱地一哭,反而觉着那通脾气发得有些急,当时只想着要出火,乌兰碰了上来而已:“好了,既然让你进屋来,便是没事了,哪里会一直将这些记在心上堵着你,你都知晓错在哪里,也不用我多言,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云欢和小顺子都替你求着情,回头,你该好好谢他们两个才是。”
  乌兰掏出帕子来擦眼角,却是汝月送给她的那一块,宝贝似的贴身收着,又忙不迭地给云欢欠身谢礼,云欢阻了她的举动,微微笑着道:“我痴长你几岁,你便是妹妹了,方才同娘娘已经说了,这后头的日子还长着,我们既然被谴来娘娘身边,便是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命了,只有齐心协力,帮衬着娘娘,往后才能过上舒坦日子。”
  既然几个人都说开了,倒是真的一条心了,齐刷刷看着汝月,汝月却将脸孔微微侧过去,看着窗外,这种时候,她心下不能说不感动,却不便表达而出,过了半晌才缓过来道:“今天给方夫人开的药方,药材都抓齐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药都抓上,已经快熬好了。”小顺子摸了摸后脑勺才道,“小的才想起一件事情来,小喜子有传话过来,说是方将军在家候着不放心,今天怕是会来我们这里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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