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用宋欢的话来说,是很有灵气,或者说得再通俗点,就是合了眼缘,适合这个人物。
  当然眼缘并不能作为唯一的评判标准,那孩子真正做到艳压群芳的,是最后那段动作戏。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江畔偶遇后,有妖怪想偷袭赫连元朔,箭矢射出,直指咽喉。而那时的炎月已经与元朔决裂,加入了妖怪阵营,偷袭之人恰恰是妖怪组织中的另一位大将。
  炎月本应当帮助自己的同伴、对元朔不利,可他在那一瞬间,偏偏推开了他。
  那支箭矢被炎月的弯刀撞上,最终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射向水中。
  不是所有人都学过武术,所以考核其实对这段的要求并不高,可楼连却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足够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个名字。
  要他动嘴皮,念台词,乃至与自己对戏以秦方飞的目光来看,其实都非常的有瑕疵。值得鼓励,但也仅仅是这个水品,一看就是新人。
  可偏偏他一动起来
  他一动起来,一切便爆发了,惊心动魄的情感,水到渠成着激烈,无声的表演胜过千万语言。
  简直是天生天赐的角儿。
  秦方飞问郎寰,这个小师弟以前有没有学过什么东西,比如舞蹈。
  郎寰的消息很快发来:既然想干这行,舞蹈课形体课总归会有,哪怕是抱佛脚。
  秦方飞追问:以前呢。
  郎寰:应该没有,人家是好大学的学霸呢,怎么了,他很能打?
  没事。
  秦方飞就没有再问了,哪怕他心中清楚这个功力,绝不是那短短几个月乃至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成就的。
  喵呜
  秦方飞兜着浴袍,刚移开门,就看到一团黑白的影子窜过来,仿佛还有一抹绿。
  那一团蹲在自己面前,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楼连挥挥爪子:呜
  秦方飞接过那个跟猫脑袋差不多的大莲蓬,神色诧异地问:给我的?
  嘛呜!
  楼连肯定,蹭到伸过来的大手下,一股草木清香气息顿时涌入鼻中,他觉得好闻极了,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莲蓬很新鲜,秦方飞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抱着楼连坐到床边,开始剥。
  楼连轻车熟路地爬上自家先生肩膀,寻个好地方坐下。
  秦方飞的动作忽然一顿,微微侧过头,鼻尖轻动,目光落在楼连身上,带着探索的神色。
  楼连无辜地看回去:咪?
  秦方飞揉揉猫头,没说什么,继续剥莲蓬。
  一个莲蓬很快变成了空心壳和小莲子,秦方飞给楼连剥一个,细心地一掰二,自己尝了一个,说道:好嫩。
  楼连舌头一舔,把半瓣雪白的莲子卷入嘴中。
  然后他绿眼睛一亮确实很嫩,不枉挑了许久。
  哪来的?秦方飞问。
  咪嗷呜
  不是抢的吧。
  嘛唔
  秦方飞拍拍楼连的脑袋,又把玩了会儿楼连的胡须,专心剥莲蓬,不再说话了。
  楼连呼噜呼噜,垂下的尾巴轻轻扫动,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
  没多久,楼连自己跃下了先生肩头,在床角寻个舒服的地方缩成了一团。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月的小猫了,他已经快五个月了,是个成熟的肥仔、该学会自己找地方睡了。
  第二日醒来,楼连发现自己在被窝里,很挤,很闷,身下硬邦邦的,明显不是大软床。
  一只如来神掌从旁扇来,楼连闷哼着被迫挪了下去。
  他抬起头,不知是否错觉,先生惺忪的眼中有没睡好的幽怨一闪而过。
  秦方飞的第一句话是:现在醒了?
  楼连擦了擦眼睛。环视四周:呜
  右边是被子边,左边是手臂,前面是枕头,综合来说,他刚刚
  整只猫,压在了,先生的,胸口。
  秦方飞坐起身,面无表情:你知道你现在多重了吗。
  楼连:心虚。
  你爬了四次,秦方飞接着无情地说,再这样,以后晚上你又要被绑着了。
  楼连:不、不要。
  心痛。
  秦方飞拍打楼连脊背,把黑色团子从手臂上赶下去,而后起床洗漱。
  楼连打哈欠,揉眼睛。
  他现在已经摸清了自家先生的工作规律,等秦方飞起床后,他就又跳了回去,悠闲地钻进被窝想睡个回笼觉。
  甚至光明正大地钻了进去。
  果然,没一会儿,先生的声音就从玄关处响起。
  走了。
  喵楼连应了一声。
  随着门关上的声响,楼连拿出手机放在身旁,而后便将身体团起来,尾巴收拢,贴紧四肢,重新闭上了眼睛。
  中午,景颐楼。
  在这,宝贝儿,坐啊。成贺招招手,叫道。
  这是个挺高档的饭店,布置得很有氛围,香薰一直在烧,屏风帘帐隔开,像是一个个小包间。
  楼连环视四周,人非常少,他走上前,坐在了这小子对面,学着林朗的语气冷声道:你在叫谁?
  成贺,也就是那个被林朗备注为太子爷的小纨绔,他一手撑起下巴,笑得高深莫测: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记得。
  看这个,成贺拿出张有金边的通知书,放在楼连面前,即使抿着唇也有压制不住的得意,我考上了宝贝,你说过考上就跟我的,该你兑现承诺了。
  楼连瞥了一眼录取通知书,是所很好的大学,虽然比不上秦方飞和林朗的,但对于从小插科打诨的成太子爷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为了正儿八经包养个十八线小明星,这位太子爷是真的已经很拼命了,楼连有些被感动到,但更多的却是无语,他说:你好卑微啊。
  太子爷邪气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你说什么?
  楼连叹气:成少,对你而言,其实有很多更好的选择,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资源,不需要帮助。对我而言,你是半个学生,仅此而已恭喜你,这个学校还不错,令堂该放心了。
  成贺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楼连:我似乎从未说过会与人谈恋爱?
  你这是在拒绝我?
  如果我没记错,从一开始,是成少先给我下药,刚巧被夫人撞上,才有后面这些事的吧,楼连淡淡道,敢问,我为什么要接受你?
  可是
  学习是为自己,我教你也只是因为当时令堂在,不得不陪你做戏。今天来,知道你考上了,我真替你高兴,也希望你不要辜负这张通知书
  楼连剩下的半句要好自为之还未出口,便看到对面那人已经变了脸,便无奈地咽了回去,到底没把话说死。
  成贺却是彻底冷下了脸。
  他虽然才参加了高考,但中学时曾经留过级,年龄比眼前这小戏子小不了多少。生长环境注定了一个人的脾性,成贺生来高人一等,平生最容不得别人正气凛然的忤逆,更何况是来自同龄人的教育,当下就火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楼连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青年,稍稍皱眉。
  这个年纪,你说他还小吧,他不小了,做过的坏事可能比楼连想象得都多;可你真说他坏吧,他又不是那种烂到骨子里的坏,就是太年轻,逞强好胜,还不择手段。
  他对林朗或许连喜欢都说不上,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漂亮的玩意,二话不说就想抢过来据为己有,还觉得对方应该觉得荣幸。谁料对方非但不领情,甚至看不起自己,于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不择手段地想要。
  偏偏成家有个副业是搞视频网站的,与圈子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楼连只好继续叹气:我是不配,我告退。
  说着,便想起身。
  你昨天去试镜了吧。成贺忽然道。
  楼连转过头。
  坐下,成贺慢慢道:元月的投资方里,有成氏集团一份。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换个刚入门的小菜鸟来可能真会被唬到,但楼连是那种菜鸟吗,不,他不是,好歹也活了两辈子,这辈子还是鸟的天敌:莫非成少已经能当家做主了?
  不能,成贺倒也坦率,当即就回了话,而后似笑非笑道,但宝贝可能不知道,就在这张通知书到的第二天,我家老爷子就把一些小工程给我了。说来,还要感谢你的悉心教导呢。
  这样啊,楼连歪了歪头,那这就是成家的感激方式?
  恰巧,端着菜的服务员来了,见楼连站着,连忙放下菜后掏出了两个红色围兜,扯开,对着楼连当头就是一个围兜套下来,满面赔笑地说:您坐,您坐呀,菜马上就上来,别急。
  那大哥手劲忒大,楼连本来就站在沙发椅和桌子中间,空间很小,根本没站直,稀里糊涂就被摁了回去。
  先不说了,来吃吧,成贺立马拿起楼连面前的小碗,这家的太湖三白羹很好喝,尝尝?
  我不
  !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直直钻入了楼连的鼻喉深处,酿成了不得的诱惑,有那么一瞬间楼连目光都迷茫了,眼睛发绿。
  太湖三白,乃中国太湖的三种河鲜类特产白鱼、银鱼、白虾。
  他愣愣看向面前刚盛好的汤,刻了锦鲤的白瓷碗中,汤水浓稠却澈透,雪白的长条鱼和虾在其中浮沉,几点绿叶菜似水中青荇,构成如画般的美景。
  好香啊。
  真的好香啊。
  楼连咽了口口水,拼尽全力才把已经露了头的尾巴收回去。
  他确实不是菜鸟,他是菜猫。
  一碗高级鱼羹就快要现形的菜猫。
  虽然这碗鱼汤,在他眼里也跟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没什么区别了。
  灵魂仿佛都要被撕裂,一半已经被勾走了,另一半特别清醒地大喊你不要在渣渣面前太失态啊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毕竟楼连是个能为一条小鱼干就出卖尾巴给秦方飞随便撸的猫。
  怎么办。
  能抢了鱼汤就跑吗?这里应该没有人能跑过他。
  可那样会不会不大好?如果真的被抓住了,会不会被当成吃霸王餐的然后被暴打?
  成贺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刚好抓住了楼连的胃,只把楼连的僵硬以为是在犹豫,他这时才有种熟悉的蹂.躏小白花的霸道总裁感觉,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是他的错觉吗,眼前这小白花的眼睛怎么在冒绿光?
  而且好像非常的饥渴难耐?
  呸,成贺心里暗啐,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追到手想啥了吧,怎么可能。
  吃啊,我请你的,又不会在里面下毒。成贺有些烦躁。
  楼连的眼睛又是一亮。
  对啊,这是成贺请他的,就当是为辅导那么多次的酬谢了,林朗是回不来的,他干嘛不吃。
  就吃一碗,而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好!
  楼连打定主意,朝成贺笑了笑,第一时间低下头,伏在小碗边,吸了一大口。
  三分钟后。
  服务员大哥来上菜,目瞪口呆地把装鱼羹的大空碗端了下去,放上新的,素菜。
  楼连揉揉鼓起来的肚子,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了,软乎乎道:谢谢你的款待呀。
  成贺:他有点怀疑人生。
  这他妈是虹吸吧。
  楼连酒囊饭饱,不知是不是一下子吃太多的缘故,甚至有些晕晕的,他陷在沙发里满足地舔手,连看一眼那盆绿不拉几的东西的兴趣都没有,连成贺说话都听了两遍才明白。
  成贺看着楼连舔手的动作,目光幽暗,嘴里在很轻地说: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楼连好心情地摇头:不啦!
  我有喜欢的人哒!
  成贺又问:那还吃吗?你还吃得下其他的吗。
  楼连又摇头:吃不下啦。
  成贺:可我几乎还没吃呢,就当是陪我最后一次好吗?
  楼连:好。
  他伸出手,揉揉脑袋上猫耳朵的位置,那里现在虽然没东西,但隐隐发痒,让他有种把耳朵放出来的冲动。
  成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耳朵痒。
  成贺看着那明显是脑袋上面的位置,一筷子菜到了嘴边,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满脑门的问号,你喝酒了?
  虽然做这鱼羹里确实放了黄酒,但还不至于就醉了吧?
  好在楼连反应快:呸,头皮痒,半个多月没洗了。
  成贺: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餐桌氛围可以说是贯彻了食不言的精髓。
  楼连不知怎的总觉得浑身都痒痒,他有点怀疑自己可能对什么东西过敏了,于是到处挠,脖子手臂肚子小腿,弄得成贺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吃饭毕竟楼连的解释是,不止是头发,其实他澡也半个多月没洗了。
  楼连想,如果这样成贺都对他有意思,那他是条真汉子。
  等成贺终于吃完这顿散伙饭,楼连起身想走,结果刚站直,膝窝忽然一阵痒得钻心,他弯腰去挠,结果一肩膀撞在桌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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