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猛士 5
南市，一品居。
房间里很安静，桌上的玻璃杯里有半杯热水，氤氲的热气缓缓飘摇，又飘忽散去。
远处的沙发上，一个穿着浴袍的俏丽女子躺在沙发上，浅露出些许白皙。
王培躺在沙发上，看着客厅的吊灯，明眸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品居外的妖怪鬼物早已散去，连带着阴郁昏沉的天色也逐渐变得清明的样子，一切似乎就像是一场蓄势已久却又未曾来得及倾泻的暴雨。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甚至没有风声。
客厅的吊灯透着干净的纯白，想来也有经常打理，看着这吊灯似乎可以想见那种纯白浓郁的光影。
王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吊灯，似乎单单只是发呆，似乎又像是在想着什么。
天气算不上热，也算不上冷，万分难得的清凉怡人，很适合小憩一会儿。
也许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王培也感觉有些倦乏，轻轻打了一个呵欠，侧着身子，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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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孤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虽然也算是千奇百怪的什么东西也见过，但是看着柳东升转身的时候，叶小孤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一跳。
柳东升脸上血色斑驳，眼睛里流出的血水似乎有些止不住的样子。柳东升虽然依旧是不惊不喜，淡漠有余，但是单就这淌血的眼睛就已经让叶小孤吓一跳了。
“别入龙门。别进玄机……三门四家，别……”
叶小孤本来还神色紧张的看着柳东升，没想到柳东升这副模样还是开口告诫叶小孤几句，只不过这话还没说完，嘴里就止不住的往外淌血，一时之间却是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东升尤且不觉，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只不过这下不单单是眼睛，甚至已经是七窍流血，真的就好像是那黑盒一样，血水不尽的模样。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还真是不敢上去帮扶一把。
而随着柳东升口鼻眼耳等不住的流血的时候，周围继续已久的血水终于缓缓涌了上来。
血水如泉涌一般，瞬息将柳东升淹没其中，落地之间却也丝毫不曾四溅。
叶小孤皱着眉头看着这无尽的血水将柳东升包裹其中，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这么站着看着。
索性，这次似乎比刚才要快上许多，不过三五分钟，这些血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数涌入了柳东升的身体之中。
这些血水全数涌入柳东升的身体之中，非但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像是烟气一般丝毫没有踪迹。连带着柳东升脸上的血色都瞬息消失，也算是勉强能看上几眼。
“呼~”
随着柳东升下意识的轻呼一口气，这屋子里似乎也回荡着柳东升的呼吸声，好像是一只久睡初醒的卧虎一般。
叶小孤听着这动静，一时倒是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头，目光之中隐隐带着些许戒备。别的不说，单就柳东升这呼吸间的声势，只怕叶小孤还真是经不住柳东升一下的。
柳东升缓缓睁开双眼，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赤芒，不过瞬息却又清明澄澈了许多。
“…………”
柳东升看了战战兢兢的叶小孤一眼，却也单单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些什么，反而是自顾自的转身，伸手虚引那悬在半空的黑盒。
那黑盒本来还不住的涌出着血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甚至连这黑盒里面的机括声响都停了下来。
随着柳东升伸手将这黑盒抓在手里，这黑盒也缓缓活动起来，机括声响再起之间，不断变形收缩，却是变得了一颗米粒大小。
在叶小孤惊讶的目光之中，柳东升随手将这米粒大小的黑盒凑近了自己手上的戒指，这戒指单单只是纯银样式，也不见什么花纹一类，上面似乎有一个小凹槽，正好放下了这米粒大小的黑盒。
将这黑盒收好之后，柳东升的神色也是舒缓了许多，转身看了看叶小孤，淡淡的说道。
“看来是我多想了，他们果然还是成功了……你我之间的一些闲言碎语，你就忘了吧。”
叶小孤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只不过眼下柳东升说什么就是什么，叶小孤也不至于真到了这个时候，还跳出来唱几句反调。
看着叶小孤点头，柳东缓步走到了窗前，叶小孤见状也退到了一般，多少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狗腿子的态度。
柳东升淡淡的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随着这阵势结束，阴暗的天色似乎也缓缓变得清明，连带着远处的血色似乎也变得稀薄许多。
晴空万里，似乎又是美好的一天。
叶小孤也不知道柳东升打算如何掩饰这周围的万数普通百姓的伤亡，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关叶小孤什么事。
“……既然这东西成功了，想必很快就掀起变革，很快就会有一场风暴来临了。”
柳东升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语之间言谈如旧，要不是叶小孤亲眼见着这异变，还真是不太敢相信。
只不过眼下随着柳东升的感叹，叶小孤倒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单就柳东升这吸取一次的规模几乎就是万数的生命，叶小孤还真是有点儿莫名心虚。毕竟南市就这么几百万人，真是仍由着柳东升这么玩，指不定哪天也轮到了叶小孤头上了。
想到这里，叶小孤倒是偷偷的瞄了一眼柳东升。
柳东升依旧看着远处，只不过叶小孤的动作却也逃不出柳东升的感知。
“不单是南市，这东西是由龙门改良而成。一旦这种阵法普及，到时候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被血色笼罩。”
柳东升似乎也猜到了叶小孤的想法，淡淡的开口说道。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柳东升手上的银戒指，开口说道。
“既然你也知道人心不可图，你为什么不把这东西毁了？”
柳东升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在笑叶小孤的天真一般。
“即便是万千血海，但是成为先驱所得到的必然也丰厚无比，更何况我也有必须做这件事的理由。你真若是有心，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则和我一起引入力量，二则，从我手中抢走这阵法，做个救世英雄如何？”
柳东升这话虽然多有调侃，但是真要说起来，其实也真就是只有这么两条路可走。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还真是有些无法决断。虽然这看似有两个选择，但是就叶小孤这身板要是想要从柳东升手中抢这戒指，还真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真要是和柳东升这么玩，似乎多多少少有点儿同流合污的意思。
“能不能让我回家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叶小孤犹豫了半天，还是看着柳东升一脸认真的开口说道。
柳东升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径直将手摊开，食指上的银戒指分外显眼。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你面前的两个选项只有生死……你真要是想回去，可以躺着出去。”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意外，但是眼下还真是有点儿纠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柳东升看了看远处的渐渐清明的天色，初时叶小孤还没有察觉，现在看起来这阴郁的天色之外，似乎仍旧是一片黑暗，不知不觉这闹剧竟然是已经延续了夜间。
“……不管你怎么想，我原本没打算杀人。”
叶小孤听到这话，虽然也算是有点儿装备，也算是习惯了柳东升这种商人口吻，只不过眼下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儿忍不住。
柳东升这口口声声的不杀人，结果这身体里面还带着万人之血，而且还是在叶小孤眼皮底下做的这事儿，多少也有点儿厚脸皮的意思。
“这东西不单是我有，虽然这东西不过是半成品，但是龙门暗侍应该也分发出去不少。从我成阵引动开始，此刻应该也有不少人吸取了这力量。”
“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就好像……”
“世界在我手中。”
柳东升缓缓的伸手虚握，手中却是肉眼可见的蓄积起一团灵气。
在当世这个年月，能够聚起一团肉眼可见的灵气，这该是何其本事？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之中却也掩不住的惊讶。
“时不我待，你决定好了吗？加入我，或是……”
柳东升简单几句还没说完，却是突然身子微微一颤，伸手捂着肚子，似乎有些异样。
叶小孤本来还打算同流合污一把，但是看着柳东升这样子，一时都是莫名的一怂，“这情况有变啊！”
心念之间，叶小孤下意识的就想要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只不过就在叶小孤想要直接转身逃走的时候，柳东升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把这东西拿去……交给天门……”
柳东升颤抖着伸出手，手上那银戒指分外显眼。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别的不说就柳东升这三两句之间蹦出的名字，就已经超出叶小孤这见识范围了。只不过眼下到底不是什么闲聊的时候，柳东升没有拦着叶小孤，已经算是仁义了。
眼下，柳东升眼看着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这个关头还能将这银戒指交给叶小孤，真可谓是良善。
这银戒指虽然不一定会有什么大用，但是一旦外流，只怕说不好三天两头就会有人搞出这样的阵势，倒时候估计也算是完了。
如此关头，叶小孤也不敢多犹豫，皱了皱眉头，伸手就想要取下柳东升手中的银戒指。
只不过就叶小孤伸手取了一半的时候，柳东升却是一把抓住了叶小孤的手。
“！！！”
叶小孤的心猛然一跳，抬头看了柳东升一眼，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要了行不，放我走！”
只不过这抬头一看，柳东升已经又是双眼血丝，满脸胀红一片，眼看着失去意识。
叶小孤心里一急，急急忙忙的就想要挣扎着离开，只不过柳东升看起来就这么虚握着，手劲儿却是极大，竟然纹丝不动。
急切之间，叶小孤都想要断臂求生了，一边看着柳东升脸上逐渐显出的血色，一边竭力的挣扎着。
“…………”
叶小孤算不上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是眼看着不对，叶小孤还真是微微一定，看着被柳东升抓着手，冒出个断臂求生的念头。
柳东升就像是一个突然凝固的血色雕塑一样，不断的往外淌血，已经看出个人样儿了。叶小孤犹犹豫豫了大半天也没有动手，毕竟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叶小孤虽然不知道父母是谁，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珍惜的。
只不过这么挣扎了一阵子，叶小孤也发现柳东升似乎真就是失去了意识。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叶小孤微微挑了挑眉头，原本还有些担心触怒柳东升，但是眼下还真是没办法了。
叶小孤自断手臂还多少有点儿心理障碍，但是砍柳东升的手，倒是分外果断。
右臂的雷引再起，瞬息之间引动幽蓝的雷光，本想照着柳东升身上就是一拳。只不过这一拳出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迟疑，到了最后却是以这雷光覆盖着右手，直接双手去拉扯着柳东升的手臂。
叶小孤也不知道这雷光覆盖下有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是眼下只有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了。
就在叶小孤手中引动雷光的时候，柳东升身上的血水也微微一颤。
这些血水并不是单纯的血水，而是通过黑盒之中的阵法凝实成的鬼怪魂魄之力。
寻常引纳鬼物的道法，阵势，对于常人根本难以忍受，因为其中带着鬼物的怨念和杀意，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心性不凡的人能够承受，也大都会狂性大发变作人魔。
但是这次龙门研发出来的这黑盒，不单是有繁复的阵法，甚至还有诸般至宝。通过诸多阵法，甚至是以普通人肉身为引，伪造了轮回道，以阵法安抚了这些鬼怪的怨气，最后通过黑盒凝实。
诸多步骤下来，最后凝出的这些力量便成了极尽纯粹平和的力量。
只不过这样的阵法理论即便是龙门研发起来，也是毁誉参半，根本无法大规模实验。也不知道柳东升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个半成品，就这么用自己做了这次尝试。
这些本就是凝实的阴间鬼物力量，面对着叶小孤手中天性刚烈的正阳雷罡，本能的就是四处溃散。再加上这黑盒上的阵势本就算不上完美，凝实这些力量并非完美。
“嘭！！！”
惊讶，愕然……
叶小孤原本还火急火燎的想要伸手掰开柳东升的手，没想到手上的雷光触及柳东升的手的时候，这幽蓝的雷光竟然瞬息窜满了柳东升全身。
就在叶小孤惊疑的目光之中，被幽蓝雷光覆盖的柳东升好像是一个充满气的肿胀气球，直接就炸裂开来！
无数的血水飞扬之间，一时之间竟然将这整层楼都全数淹没。
这些血水并不是像是外表那般浓稠，反而是像是雾气一般，飘忽轻柔。
叶小孤僵在原地，在这无边的血水之中，好像是看到了无数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这些人的神态，动作都这么真实，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充裕的人潮一般。
“…………”
叶小孤愕然的僵在原地，甚至连手上的雷光也不知道何时被这血水瞬息掩去。
这就是近三万生灵的力量……浩瀚无边，恍若星辰。
叶小孤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言语什么，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
而这些血水涌动之间却是直接充满了整层楼。
随着这些血水的涌动，天花板上，墙壁，地板，四处掩藏的繁琐阵势也骤然闪动着光华，似乎想要将这些血水封堵在这一层楼里面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这里没有那个悬于半空的黑盒……
瞬息之间，无数的阵法骤然闪动却又瞬息熄灭。
连绵繁琐的阵势，不时亮起，却又好像是关上的电灯，又一片片的熄灭。
终于，这些如潮的血水冲击之下，角落的阵势瞬息暗淡下来，随即就是汹涌的泄口，血水骤然涌出，好似从远洋国际大厦骤然涌出的血色瀑布一般。
叶小孤身边无数的人流，瞬息涌动着，瞬息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恍若浮生黄粱大梦一场。
叶小孤这个时候也缓过神来，看了看身前的柳东升。
柳东升就这么跪在叶小孤身前，身上虽然看不见那些血色，但是却也没有了丝毫生机。
随着柳东升失去生机，柳东升手中的银戒指也径直滑落到叶小孤手中。
手中冰凉的银戒指，也让叶小孤缓过神来，只不过还不待叶小孤说点什么，叶小孤却感觉脚下微微一颤。
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