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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节

  她既然决定是他了,而他又是付出多的那一方,她自然希望她身边比较贴身贴心的人能了解他,想到这,她打起精神解释:“他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索求我的回报,这次恐怕是他自大了,或者说他把自己在楚国的存在意义看的太低了,以为自己离开,楚国依然日升月落,万事无碍。”现在被困,那人心里指不定得是如何的自责愧疚呢?
  这个世上,在感情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单纯更执着。
  和他的感情一比,她因为理性而克制,而这,是对他不公平的,但他却已经满足,这如何不让她心软、心动?
  “不必再说了,就按孤说的做。”她说试试,绝不会只是嘴里说说就算了的,也许目前为止,她对他没有他对她的感情深沉。
  可她也会让他证明,他若不悔她亦不弃!
  ☆、055
  小高子迈下台阶几步站定,高声宣道:“陛下有旨,朝中诸事,今已在早朝之上着令,诸卿家不得违之,钦此。”
  未有丝毫改变的结果让底下绝大部份官员们面面相觑。
  “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小高子目光扫过在场人,面无表情的出声。
  “高公公,陛下……果真是凤体欠安?”一名官员实在忍不住的出声,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凤体欠安呢?
  小高子似笑非笑的瞥向说话的人:“怎么,王大人是在怀疑陛下?”
  那名质疑的官员面色一变:“老臣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小高子暗哼了一声,眼角余光暗暗瞥向人群中一言不发的顾凌,心中冷笑,这顾大人做事谨慎不错,但谨慎过了头就错了,难怪主子对其失望。
  立在人群中的顾凌正想出声安抚群臣时,却没想就在这时被人抢先步。
  稍显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音量不高,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
  “陛下凤体欠安,诸位大人就更要尽忠职守为陛下分忧,怎能聚集在此打扰陛下休息?这岂是为人臣的本份?”
  顾凌面色微变,缓缓回头。
  正走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归来的平睿,而他……本该就职广南,此时却出现在了宫中,不用想也知是被陛下急召而归……想到这其中深意,再留意到平睿身上所穿的——百官之首才能穿的官服,顾凌一张俊脸顿时青白参杂,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在陛下心里,他就不值得信任吗?
  “平大人?”
  “平大人怎么回京了?”
  平睿的出现让不少官员惊呼出声,但很快,所有人就都注意到了他身上所穿的并非他现在品衔的官服,而是百官之首,一朝丞相才能穿的朝服。
  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去看向顾凌。
  六部尚书,有三位先后调离京城去到地方任职,如今平大人是最先回京的一位,却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封相,由此完全可以看得出来陛下对厚爱,要知道,顾大人和文大人就是因为争这相位而惹得陛下不快,当时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被调离京城的有可能是顾大人,却没想到会是陛下平日里最为亲近的文大人。
  随着三位大人离京,这两年来,百官隐隐的就以顾大人为首,他们以为再过个几年,这丞相之位必是顾大人无疑,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花落最早离京的平大人。
  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原本还稍显杂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极其诡异。
  平睿面不改色地朝众人淡淡颌首:“平某久未在京城,对朝堂人事略有生疏,如今蒙陛下厚爱,奉旨回京入阁主持朝政为陛下分忧,还需诸位大人多多指教一二才是。”
  “大人客气了。”
  “下官惶恐。”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纷纷出声表态。
  平睿不动声色的扫过众人反应,微笑着回礼回应。
  小高子看着底下的气氛差不多了,面色也带上一丝笑容:“陛下在御书房召见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随奴才来!”
  “有劳高公公了。”平睿客气回礼。
  御书房外殿,元无忧正负手立在窗边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平睿稍稍一顿,上前行礼:“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无忧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微微一笑,走到一旁的锦塌上坐了下来,道:“平身。”
  “谢陛下。”平睿起身。
  “坐。”元无忧颌首示意。
  平睿待在椅子上落座后,这才抬眸见她,目光中有着大胆的审视之味。
  元无忧轻笑:“你还是这么大胆。”
  平睿淡淡一笑,话里有话:“臣自诩胆大,但也不及陛下您胆大。”他是该自豪她对他的信任还是自嘲一下她对他的看透?
  元无忧笑而未语。
  她未语,平睿却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闷闷出声:“这一天还是来到了。”
  元无忧眯了眯眼:“卿有异议?”
  平睿定定直视她半晌,坦荡且淡定的道:“有异议,陛下您也不会听,既然如此,臣也只能凡事持乐观之念,也许过程有差,但结果臣想应该不会有差错。”早在那个男人出现时,他其实心里就隐隐的知道,要是有一天她愿意敞开心扉,那非那个人莫属,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死心了,不再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妄念,因为知道妄念无果,若一味执着,恐将坠深渊。
  元无忧轻轻一笑。
  平睿注视着她的笑颜,面色慢慢沉静,极为认真地出声道:“其实,臣一直有句话想问陛下。”
  元无忧示意他问。
  “臣向来不掩饰臣的野心,您就从来没想到臣会取而代之吗?”
  元无忧微怔,缓缓点头:“的确,按理而言,我似乎不该养虎为患,但若是整天活在防备和畏惧中,那对对手而言,我这个人其实早就不战而败了。你或许有能力取而代之,但我更有信心让你甘心为我所用,若有一天,你心中那澎湃的野心连你自己都压不住的时候,那么纵使我败了,却也败的其所。”
  平睿扬眼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肃穆无比。
  “也许正是因为陛下这般,才令在下甘心蛰伏为臣。那换句话说,若非是以陛下为尊,臣也未必甘心,所以,陛下当知,大元国的存亡在陛下一念之间。”
  元无忧心里有些感动,为平睿看似不中听却出自肺腑的真言,她不怕身边有野心的人做事,相反,从某些方面而言,她甚至欣赏有野心的人,但这并不包含那些一方面容许野心生起一方面却又为自己找一切借口和理由的人。
  而她让平睿代政,也是经过了详细思考之后的结果,对待聪明且有野心的人才,一味地压制和防备,反而十之八九会事与愿违,因为防备和压制其实就是隐形的示弱,一旦示弱就必定扩散对方更大的野心。
  “卿之言,孤铭记于心。”有时候,肯定和尊重其实比压制和防备要有用的多。
  平睿起身,长长一揖:“陛下厚爱,臣亦铭记于心,臣告退。”时至今天,她依然有着折服他的强大气魄。
  元无忧点点头:“去吧。”
  ……
  平睿入阁封相,朝堂局势很快有了新的变化,原有的骚动很快平复下去,这其中虽不乏平睿的铁血手腕,但元无忧还是相对满意的。
  要知道,朝堂上群臣无首,最容易起事端,所以在两年前,她不仅将平睿派去巡视广南,就连文无瑕和林唯棠都相继被她丢出京去为百姓做些有用的事情,而不是窝在朝堂上争权夺利。
  如今平睿回京,正好替她清理清理一下那越来越胆肥的元氏宗族们。
  “主子,前面是湮冷宫。”有了上次的教训,玉翠现在可不敢再有任何的猜测心思,很是尽职的提醒。
  元无忧抬头望去,湮冷宫三个大字清晰的映入眼帘。
  望着这三个大字,元无忧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她第一次站在这里时的情景……如今再回头看着曾经走过的路,她发现,原来时间其实过的很快。
  其实这时候,不只是元无忧有些感慨,就连玉翠小花子也都心中感慨。
  “小花子,孤就将这里交给你了。”
  “奴才定不让主子失望。”小花子虽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让他那样做,但这并不影响他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元无忧再度看了一眼湮冷宫,微笑着转身,小花子办事,她很放心,她相信,他亦会喜欢这里。
  玉翠回头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小花子,心里也有些好奇,但她不敢问。
  夜幕降临,宫中华灯初上,此时的无忧宫中,元无忧换好了一身易于出行的便服。
  “主子,您还是带上奴婢吧。”玉珠苦着脸出声,玉翠也在一旁眼巴巴的乞求着。
  元无忧看了两人一眼,她并未告诉她们,她此行要去的是楚国,否则这两人指不定还得如何担忧!
  “主子……”
  见她们还要张嘴,元无忧干脆道:“这是命令。”
  两人不敢再出声。
  元无忧拿起手边的扇子唰地打开扇了扇,嘴角勾了勾:“走吧,小逃子。”楚鸿既然铁了心要找她算帐,避是没办法避的,只能迎面而上了。
  作马夫装扮的逃遥暗暗叹气,主子任性,他也没办法,或许他该庆幸,这一次主子没有逼迫他剃发更没有逼迫他扮得道高僧。
  想到曾经的楚国之行,逃遥抛开心里的担忧,其实还是很兴奋的。
  当年,主子不过稚龄就宛若妖孽横行般在楚国祸乱人心无数,如今的主子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当年更甚更强更恐怖,他倒要看看楚国要怎么收场!
  或许,他不该太过担忧主子再行楚国会有危险,要知道,他家主子可完全称得上是魔,就是老天都不敢收的。
  ……
  一辆马车从肃穆无声的皇宫内城驶出。
  在穿过外城时,坐在马车之中的元无忧以扇柄轻挑着窗帘看了会京城夜景,很是满意她所看到的繁荣。
  在出城门时,驾车的逃遥一双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高高的城墙上面站着的人,再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无声的摇了摇头。
  望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无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高手护卫下出城惭惭远去,城墙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夜,越来越深,而站在那里的人似是要站的天荒地老。
  廖府半坡园。
  幽幽的萧声传起,似是主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令原本正欲前往的陶霏雨一怔,慢慢地停下了前行的步子。
  站在原地静听了片刻,她毅然转身离开。
  “少……”
  “嘘!”陶霏雨轻轻示意因为不明白而出声的丫环。
  婢女噤声,陶霏雨回头望了一眼半坡园,无声叹息了一声。
  ☆、056
  天际破晓,东方泛白,光线逐渐清晰起来。
  顾安安慢慢的走向伫立在城墙边上那发丝微湿却宛若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兄长,心里很不好受。
  “哥。”她轻声唤道:“我们回去吧?”她都有些摸不清楚兄长这般异常举动究竟是为了陛下休朝一事还是为了平睿封相一事,或者两者都有吧,不然,她哥也不会跑到城墙上来站一夜。
  顾凌身子动了动,回头,目光不仅严肃而且称得上是锐利的射向顾安安顾安安有些不安:“哥?”
  顾凌眼中的锐气消褪了一些,但神色却越发显得肃穆:“这些年,兄长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不然为什么他离她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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