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45|29. 独家发表
  早在当初无意中发现那包青梅时,江澈就已经猜出了李星南与金桂有私情。
  江澈之所以隐而不发,一来这桩丑事闹开了会让他自己很没面子;二来,如果被李保山父子发现他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处境就要不妙了——为了防止他日后因“夺妻”之恨来报仇,他们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对付他。而他的实力尚不足以与李家父子正式宣战为敌。所以暂时按兵不动,对自己会更有利。
  可是现在李星南的酒后醉话让这桩私情曝了光,江澈可以料到,李保山将要不可避免地开始对付自己。毕竟他的未婚妻被他儿子先睡了,他是有充分理由向李星南报仇的。李保山不可能不为儿子的人身安全考虑这一风险。而控制风险的最好方法,往往是将风险消灭于萌芽状态——譬如,想办法做掉他。
  脑子里飞快地思来想去一番后,江澈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之糟。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暴打却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乞儿。那时候的他是一头绵羊,如今的他早已经蜕变成了一只狼。不管谁想要他的命,他都会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阴沉着一张脸踏进保安会会所的大门后,江澈就知道一定又来了女客。因为前堂的门窗旁挤了不少刀手在探头探脑,那光景与薛白的两次造访如出一辙。
  最初,江澈还以为又是薛白来了呢,心烦意乱地把眉头蹙得更紧:都跟她说了别再来这里,她怎么就不听呢?
  等到大步流星地走进前堂,意外发现坐在堂上的人居然是舒眉时,江澈陡然一呆:“舒眉——你怎么来了?”
  一见江澈回来了,舒眉笑盈盈地站起来对他说:“江澈,我有事特意来找你。”
  如果之前没有听到五魁说的那个坏消息,对于舒眉的意外出现,江澈一定是惊喜交加。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忧虑满腹。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很不妙,如果舒眉表现出一副与他关系亲密的样子,那么她也会被连累的。他完全不难想像,李保山将会如何利用她来对付自己。
  江澈无论如何不愿意让舒眉也被牵涉进来,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或惊吓。所以,怔上片刻后,当着屋里屋外的许多双眼睛,他一脸冷淡如冰的表情说:“你来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舒眉不觉怔住,完全不明白江澈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冷若冰霜。那天在她的宿舍,他还表现得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今天却换了一个人似的,神色冷嗖嗖如寒冬腊月的冰雪。
  “喂,江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样子跟我说话?”
  “你想我怎么跟你说话,像以前那样好言好语吗?不好意思,我现在烦你了,懒得搭理你。如果想要人捧着你哄着你,那就去找别人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话一说完,江澈扭头就进了后堂,把舒眉撇在前堂彻底不闻不问了。她气得瞠目结舌,九信则一脸扬眉吐气地说:“舒小姐,想当初你不理我们澈哥,现在风水轮流转,我们澈哥懒得理你了。”
  又羞又气地重重跺了一下脚,舒眉不服输地说:“没错,风水轮流转,你等着看接下去是怎么个转法吧——告诉你,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对于自己可以笑到最后,舒眉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有江明石这个人证。她并不担心江澈会被薛白迷住呢,也绝不担心他会移情别恋。
  舒眉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江澈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在心底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间变得判若两人了?之前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今天却爱搭不理得连一句话都不愿跟我多说——难道,他有双重人格吗?
  气恼万分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金鑫商社保安会后,舒眉只能让黄包车夫又把自己拉回福音堂,先找约翰神父借钱付了车费。
  听说了舒眉在中央商场遭抢的事后,约翰神父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报警。当时,她满心想着找到江澈自然能找回手袋,所以完全没有考虑报警的事。但是江澈突然表现得拒她于千里之外,让她根本求助无门。回了福音堂后,被约翰神父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应该要去警局报案。
  约翰神父陪着舒眉一起去了警局,因为他知道如果只有舒眉一个人去,这种小案子警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一个美国人陪同着前来报案,不看僧面看佛面,警局那边会对找回手袋的事更上心多了。
  果然,看在约翰神父的面子上,警局的人答应一定会把舒眉被抢的手袋,以及手袋里的财物都分文不少地找回来。自然,和上次一样,这种活计他们又派给了金鑫保安会。
  接到警局那边要求协助的电话后,江澈这才明白了舒眉下午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他。原来她的手袋被抢,她特意来向他求助,结果却被他冷冰冰地赶走了。回想起她之前遭遇他的冷遇时,那一脸又惊又愕又意外又失望的神色,他的心里就涌动起一阵刀割似的疼痛感。
  他其实是那么的舍不得伤害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一母同胞的姐姐之外,她是他唯一在乎与重视的人。如蚌藏珠似的,他把她珍藏在心里,恨不能为她隔绝与抵挡掉一切伤害。可是,今天下午,他却不得不那么冷漠无情地对待她。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忍痛割爱。
  虽然已经决定从此与舒眉老死不相来往,但那是情非得已的选择,江澈私心里还是舍不得她。所以,对于她被抢走的手袋,他依然很尽心地替她追查。
  因为中央商场那边也是新安帮的地盘,次日一大早,江澈就跑去拜访新安帮忠义堂的堂主郑安,再次请他帮忙寻回失物。
  上回的飞花试刀后,郑安对江澈其人欣赏得无以复加,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大包大揽地说:“既然是江老弟你开了口,老哥绝对没有推辞的道理。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郑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一再叨扰你。如果郑大哥得空,今天中午我请客吃饭,赏光吗?”
  “改天吧,今天中午真走不开,一会儿还要去帮会总堂办事。对了,江老弟,最近我听说了一桩关于你的新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无论真假,恐怕都对你有些不利吧?”
  郑安的话虽然说得含蓄,但江澈一听就懂,显然李星南的酒后醉话已经传得满天飞。这会子南京城大大小小的保安会和帮会,估计都听说了这档子桃色新闻。
  见江澈僵着一张脸没有马上回答,郑安叹口气后,直言不讳地又说:“不管李星南和你那位死掉的未婚妻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现在传得这么满城风雨的,就算是没事也有事了。李保山以后肯定对你不会放心,你在他手底下做事也不能安心。对吧?”
  郑安是目光老辣的江湖客,已经看出了江澈的处境不利。江澈勉强一笑:“郑大哥,你是老江湖了,我的难处你看得比我还清楚。”
  “江老弟,听老哥一句劝,你可要开始为自己的后路打算了。出了这桩事,李保山那边只怕要容不下你,你不妨换个山头另谋出路。凭你的能力,金鑫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新安帮这边正好有一个堂主的空缺。如果老弟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你引荐给帮主。”
  郑安的一番话,听得江澈眼睛一亮。就他目前的处境来说,如果李保山要对付他,他只能是一只孤军作战的孤狼。但是如果转投新安帮,有帮会力量为他撑腰,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了。李保山也要顾忌三分,不敢轻易动他。只是离开金鑫加入新安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江澈毫不隐瞒地对郑安直说了自己的难处,“郑大哥,你的提议虽然不错。但我在金鑫保安会是少年弟子出身,当初契约有规定,年满三十岁之前,只许东家不用,不许徒弟不干。如果想提前离开金鑫,只怕要闹上好大一场纠纷呢。”
  “这个规矩我也听说过,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江老弟,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新安帮,到时候可以由我们帮主出面跟李保山交涉,再找几个江湖大佬出面说和,废掉那一纸契约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的确如此,规矩这东西是可以灵活变通的。如果新安帮联合几个江湖大佬出面,一起向李保山讨个人情,他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
  这么一想,江澈的愁眉渐展,他一边思量着一边缓缓说:“郑大哥,多谢你为我谋划。这件事,我认真考虑一下再答复你。毕竟李保山对我有提携之恩,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跟他闹得那么难看。可以吗?”
  郑安拍了拍江澈的肩膀说:“当然可以,你好好考虑吧。总之我就一句话,如果李保山容不下你,新安帮随时欢迎你。”
  46|29. 独家发表
  新安帮有意招揽江澈的风声,很快就传到了李保山的耳朵里。让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晦暗如乌云压顶。
  之前,南京城传开了李星南的酒后醉话时,李保山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他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走漏的风声,马上把吴仁义叫来质问。
  吴仁义自然赌咒发誓地说此事与己无关,还说如果是他要散播这桩丑闻的话,当初根本不会让李保山知道自己听见了李星南的醉话。毕竟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如果他有意隐瞒的话很容易了。
  “山哥,当时虽然只有我和星南两个人在一起喝花酒。可是天香楼里还有不少妓-女在呢,会不会是哪个妓-女在门外偷听到了,当成一桩大新闻四处跟人乱嚼舌根呢?——咦,对了,我昨天在天香楼宴客,听说老鸨说有个叫烟霞的粉头前几天忽然说走就走了。那天,就是她陪着南少爷喝酒,应该就是她听见了什么,一时嘴快说出去后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就走为上计地跑了。”
  早有防范的吴仁义趁机抛出自己预备好的替罪羊,李保山听起来也觉得极有可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说:“给我把那个小娼-妇找出来,问清楚是否果真是她的长舌头坏了事。如果是,就给我拔了它。”
  虽然可以拔掉散播者的舌头出气,但传得满城风风雨雨的桃色新闻毕竟是追不回来了,李保山为此气得又把儿子拎出来臭骂了一顿。
  “看看你这个混账东西干的混账事,老子好不容易替你捂住了你那一裤裆的屎,你他妈的灌上几两黄汤居然还自己嚷嚷出来了。你——你要不是我儿子我他妈的早掐死你一百回了!”
  李星南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看着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样,李保山心里真是别提多怒其不争了!一时间还很有些悲凉挫败感: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所以摊上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窝囊废儿子。除了给老子添乱以外,几乎什么正经事都不会干。如果儿子可以选,我一定选江澈做我的儿子,那才是一块可堪造就的好材料。
  自从发现保安会弟子中江澈是个人才后,李保山一直悉心栽培他,而他也从没有让他失望过。任何事交到他手里,他都可以放一百个心。
  对于这位年轻精明能干的下属,李保山简直无法不欣赏。所以,才会把外甥女儿金桂许配给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彻底变成自己人。在他的私心中,就想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儿子。没有亲生的,有个沾亲带故的也可以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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