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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当然,这也是外人看来。
  实际上助理的工作并不轻松,每天要把经理伺候好不说,褚韶华也要盯着柜上的情况,现在中午她都不跟沈经理一起吃饭了,她都是与各柜台的组长副组长的一起吃,有什么事中午就可以说了。还有,沈经理近些天一直在关注各家报纸的广告情况,褚韶华每天也会把除了申报的各色报纸都买一份,她是没空在公司看的,她都是回家研究。
  最让褚韶华头疼的是,俞小姐办了离职手续,公司很快给化妆品柜台把缺少的售货员补齐了,但补的是个生瓜蛋子。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褚韶华同沈经理说这事的时候,沈经理一点儿不发愁,问褚韶华,“你说怎么办?”
  褚韶华道,“要是能换个熟手最好不过,熟手没有,半熟手也好。”
  “废话就不要讲了。”沈经理道。
  褚韶华也知这话说着像发梦,要是突然换个熟手,就说明这次的人事安排有失误。褚韶华十分怀疑是因俞小姐的事,公司有人给沈经理小鞋穿。可惜小鞋并没有穿到沈经理这里,褚韶华道,“如果没办法换人,就只能把赵小姐训练出来。什么都是学的,我看赵小姐初中毕业,想来不是个笨人。下班后我与楚组长亲自教她,争取把她教会。”
  “行,这事就交给你了。”沈经理知人善任,很痛快的把这事交给了褚韶华,并且规定期限,“八月之前把她教好。”
  “好。”褚韶华领命。
  要说教人,褚韶华真不是个好老师,沈经理没两天都跟她说,“别把人逼的太急,我瞧着小赵才入职没几天,脸就瘦了两圈儿。”
  因是私下说话,褚韶华就直接说了,“按理说小赵可是初中毕业,我叫她把公司的规章制度拿回家背熟,两天才背下来。他们那柜台上也就两三百样东西,现在价钱依旧不大熟。如今更不知怎么回事,见我跟见鬼似的,总是怯生生的,我又没怎么着她。真是叫人着急,你没见我嘴上燎泡都要起来了,都是看她急的。”
  褚韶华跟沈经理打听,“这个小赵是不是托谁的关系进来的?”
  沈经理险没喷了茶,劝她道,“你不能要求别人跟你一样记性好,韶华呀,我们对人应该宽和一点,要求也不要太严。”褚韶华的记忆力沈经理是见识过的,整个二楼的货品,褚韶华自货品编号到货品价格、销售情况,褚韶华了如指掌。沈经理把每月的销售目录单给褚韶华看,褚韶华看个三五遍就能记住。
  要命的是,褚韶华不觉这有什么不得了,她以为别人也跟她一样。
  沈经理完全是出自好意劝褚韶华对下属宽和一些,褚韶华却是心想,难道这位赵小姐是沈经理的关系户,要不沈经理怎么这样照顾她?
  不管怎么着,既然经理都这样说了,褚韶华道,“我尽量吧。关键是用不用心,夜学那里顶多就是到晚上九点钟,她并不住公司宿舍,回家后背到十二点也能背两个小时,早上早些起床,起码还能背一个小时,真是不明白怎么就记不住。”
  褚韶华自认要求不高,可对赵小姐而言,褚韶华绝对是魔王一般的存在。但,赵小姐在八月之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售货员,褚韶华给她的压力居功至伟。
  伴随着永安的开业,整个八月都在公司各种促销活动中度过,往常八点就能下班,因为太过忙碌,一般都会延迟到八点半或是九点,褚韶华还会更晚一些,好在她与容家关系融洽,稍晚一些,容太太都能体谅。
  倒是闻知秋很不放心,每天只要有空都会过来接褚韶华下班。褚韶华都让他不要过来,俩人只是普通朋友,她明明自己下班一点事情都没有,闻知秋总是来,她心里会觉着欠闻知秋人情。闻知秋笑道,“欠我人情多了说不定就会变成爱情。”
  褚韶华正色道,“我是跟你说真的,我不会再结婚,你不用在我这里白费时间和精力。”
  “为什么不会再结婚,你还这么年轻?”
  褚韶华道,“我既然可以自己挣到一口饭,就不会再过仰人衣食的日子。”
  “你知道我从来不反对女性有自己的职业。”
  “我难道要指望着你的良心过日子?指望你以后几十年都会遵守你说过的这句话?”褚韶华啧啧两声,“你瞧着也不像一言九鼎的君子。”
  闻知秋笑道,“要不要吃些东西再回家,今天难得你们下班早些。”
  “我请你去大三元吃腊味饭,特别好吃。”哪怕没有加班,也是八点钟才下班,吃过晚饭都两个小时,褚韶华正是年轻,已是有些饿了的。
  闻知秋自然同意,闻知秋还想,俩人吃一份也就够了,结果,褚韶华点了两份,她一人就吃光了一份。闻知秋道,“我看别的小姐都很怕长胖,你大晚上吃这么多,不怕胖吗?”
  “晚上吃饭会胖吗?”褚韶华不信这话,喝口茶道,“我晚上都会吃宵夜,一点没胖,我这个月还瘦了些,太忙了。”
  闻知秋问褚韶华,“要不要再吃些,我这边的半份基本没动。”
  “不吃了,已经很饱了。”见茶水空了,褚韶华招呼伙计添些茶水,闻知秋道,“晚上少喝些茶,小心失眠。”
  “怎么会失眠,我回家还要看书,要是不喝茶,回家就想困觉了。”
  闻知秋很少有看到女孩子像褚韶华过的这么狠的,其实,在许多人看来,不会觉着褚韶华有什么“狠”,褚韶华可是刚一入公司,那时还是普通小售货员的时候,她就能额外花钱到经理们吃饭的窗口去买更好的菜来吃,就是现在,褚韶华下班后在附近的馆子买东西吃也是常事。起码,褚韶华完全不是那种一分钱掰两半的节俭人。可闻知秋就是觉着褚韶华有一种“狠”劲儿,对别人,对自己,都是如此。闻知秋不禁道,“别过的太累。”
  褚韶华笑笑,不累难道做一辈子的售货员吗?褚韶华道,“你借我的书我都看完了,明天我带过来还你。你还有没有别的书借我?”
  “有,明天我给你带过来。”闻知秋一份腊味饭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半份让伙计打包,闻知秋道,“我带回去,明天早上吃。”
  褚韶华点点头,闻知秋问她,“过了这个月,应该会好些吧?”
  “现在其实就不怎么忙了。”虽然这个月加班的时间多一点,褚韶华并不觉如何,相反,她挺享受这种忙碌,“我们这月做的不错,你忙不忙?”
  “我还好。就是先前市民大罢工时狠忙了一阵。”闻知秋看褚韶华心情不错,气氛也不错,略凑近了些,同褚韶华道,“明天陆督军家的公子举办舞会,我还没有舞伴,你能来救救场吗?”
  “陆督军的公子,哪一位?二公子?”不会这么巧吧?
  “你也知道?”
  褚韶华把沈经理开除俞小姐的事悄声说了,褚韶华道,“我听说陆督军在上海,比市长权利都要大。我是沈经理的助理,要是跟你一道过去,遇到俞小姐是不是不大好?”
  “这有什么关系,漫说俞小姐不过是陆公子的女朋友,她就是真进了门儿,陆公子家里一妻三妾,她排老五。”闻知秋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一下陆公子的家事,同褚韶华道,“这真不算什么尴尬,你没参加过我们政府的茶舞会,有时明明死对头,见了面照样有说有笑亲如兄弟。你跟我一起去,同俞小姐没有半点关系。我与陆公子的交情,还不怕那些个枕头风。”
  褚韶华为难,“可我不会跳舞啊。”
  “简单的很,明天我教你,你一学就能会的。”闻知秋叹道,“你不知道,我这样的老光棍,很多场合总需要有人帮我挡一下一些不相干的事。”
  褚韶华仍是有些犹豫,闻知秋道,“见识一下这些场合没什么不好。”
  “那要穿什么衣服?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呀。”
  “我帮你准备好了。”闻知秋道,“明天我带过来,你略妆容一下,跟我一起去就成。”
  闻知秋委实准备充分,褚韶华与他说,“容老爷那里,十点钟之前都要回家的。要不还是算了,我八点下班,万一沈经理有事,我还得加会儿班,待跟你到了陆公子舞会,还不得九点。我至多只能停留半小时,又得往家赶。不是这么个事儿。”
  闻知秋同褚韶华商量,“不能跟沈经理请上一两个小时的假吗?我六点钟来接你。”
  褚韶华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又为自己的杯子里续满茶,方问闻知秋,“你跟市长说,我提前两个小时去跳舞行不行?非常重要的舞会,督军家的公子举办。你要是靠着督军公子吃饭,当然可以去。”
  闻知秋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如果是别的女子面前,他当然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挽回,偏偏褚韶华的话是这样的尖刻,仓促之间,闻知秋只能说了一句自己都觉苍白无力的话,“韶华,你别误会,我那不是征询你的意思吗?”
  褚韶华没理他,看一眼伙计,问,“腊味饭打包好没?”
  伙计早打包好了,就是看两人一直在说话,没有拿上来,见褚韶华问,连忙送了过来。褚韶华将腊味饭推到闻知秋面前,道,“闻先生,支持女性有自己的事业,可不是嘴上说一说的事。闻先生,你靠工作养家糊口,我也一样。我们两个的工作自有高低贵贱的不同,但在养家糊口上,没什么分别。知道我最感谢工作什么吗?要不是有工作,今天我就没钱请你吃饭,没钱请你吃饭,当你提出无理要求时,我就该吃人嘴短了。”
  褚韶华已是自手包取出饭钱放到桌上,“如果你刚刚是在征询我的意见,那你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待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三元,秋风吹过,褚韶华叹口气。自老家出来,她就没有了更激烈的情绪,仿佛所有的喜怒哀愁都留在那里。或者,她的确没有对闻知秋动心,因为,褚韶华还能十分心平气和的同闻知秋道,“闻先生,跟你在一起,我总是非常愉快。可我并不是会攀高梯的人,我也不是因为哪个男人特意过来接我下班就会感动为他做出一丁点牺牲。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照样自己下班。这种事,还不能感动我,你是在感动你自己。闻先生,哪天你可以为我在市长面前请假的时候,再来对我做出这样的要求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凭这一点小恩小惠,并不能打动我。”
  说完,褚韶华就招来黄包车,自己坐车走了。
  闻知秋接着叫了另一辆黄包车,一直尾随褚韶华的车子,看她平安到家,方令车夫调头。
  ——
  这个夜晚对于褚韶华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去正房同容太太说了一声到家的话,然后就是烧水洗澡,洗漱后一面晾头发一面看书,闻知秋完全不能影响她一丝一毫。褚韶华只是忍不住心生庆幸,不论沈经理还是闻知秋,都是这样的厉害人物。如果她将美貌视为利器,估计沈经理不会提拔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做助理。如果她今日答应了闻知秋,那么,她与俞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的俞小姐在褚韶华看来,已经是一位殊为可笑的女子。可难道俞小姐开始就是这样的吗?男人的手段多么可怕,他们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付出,就要女人付以真心与肉体,永世为他们予取予求,且还要冠以爱与自由的名义。
  兴许真的是茶水饮的多了,褚韶华竟是深夜难眠,如果当初她没有将剩下的调查款项捐给普育堂,而是顺着闻知秋的意思收下那几十块大洋。如果与闻知秋吃饭不是两人轮流付账,而是接受闻知秋那鬼扯的“绅士精神”让闻知秋买单,纵今天可以拒绝,但,习惯了占这一星半点儿的好处后,还会愿意这样早起晚睡的辛苦读书吗?
  像沈经理说的,有那样的终南捷径可以走……像北京白厅长的那位小夫人,讨好一个男人,自此吃用不愁,终身有靠……像今天的俞小姐……
  如果是那样,我又为什么要来上海呢?
  这种小恩小惠的爱情陷阱,亏她自诩不算个笨人,却仍是险叫这小恩小惠的爱情陷阱绊了脚。
  褚韶华忍不住想,上海这样俊杰遍地的地方,不论沈经理还是闻知秋都不过是其中的中下等人物,那么,那些真正的厉害人物又是什么样的呢?
  既是难以入眠,褚韶华干脆不睡了,她把还没有背完的《圣经》又拿出来继续背诵。没有人会免费的指点你,给你机会,那么,自己就为自己创造机会吧。
  第123章 俞小姐事件下
  褚韶华一夜未睡,可她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她心里甚至是感谢闻知秋的,如果没有闻知秋给她的警醒,她可能真会相信闻知秋的那些个鬼话。政客的嘴,简直没一句可信的。
  褚韶华撇撇嘴,露出个不屑模样。她的心反是愈发的沉静,天色微亮时她洗了把脸,然后细致的涂了些雪花霜,如今天气渐凉,褚韶华对穿戴素来细致,自然也很注意肌肤的护理。推开窗户,便是一阵馥郁花香扑面而来,褚韶华望去,见是院中桂树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簇簇的金黄色小花苞。褚韶华心说,来上海后倒是吃过两回桂花糕,当时就觉着香喷喷的,不想这桂花竟这样的香。她索性将窗子大开,也好让花香进来给她熏一熏屋子。
  待她将床褥叠好,便出得门去,墙角的几丛青竹也愈发苍翠,褚韶华不禁深深的呼吸,将清晨最新鲜的带着花香的秋意的空气吸进去,把身体里一夜的浊气吐出来,觉着整个人似乎都被这秋意染透。先是与褚韶华住对门的吴太太起床开门,吴先生是中学教员,因并非本地人,就在容家租房暂住。褚韶华跟吴太太打招呼,“早上好,吴太太。”
  吴太太也忙跟褚韶华问好,还说,“褚小姐起的真早。”
  褚韶华活动下手脚,问吴太太,“我出去买早餐,吴太太要带吗?”
  吴太太忙道,“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去就好。”
  褚韶华便先去了,出门是青石铺地的小弄堂,这青石不知铺了多少年,不少地方已有破损残缺,湿漉漉的长出青苔。褚韶华过惯了北方干燥的日子,很出奇的对南方的湿润竟也不讨厌,她甚至很喜欢南方时不时的青濛细雨,那样的祥和与静谧。不过,今天是没雨的,看东方天色,定是个极好天气。
  褚韶华出了弄堂,就拐到了一条小街上,街角便是一家卖粢饭团的,褚韶华更喜欢吃烧饼油条,容家人也会这样吃,因为再略走的远些,就是一家做烧饼油条的早点铺,油条炸的又松又酥,好吃极了。烧饼烤的也好,有葱油有梅菜,褚韶华两种都喜欢。褚韶华买早餐回去的时候,容太太泡饭已经做好了,容太太笑着接过,“又麻烦褚小姐你买早饭。”
  褚韶华笑,“我看早上空气实在好,桂花也开了,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容小姐摆上四个酱油碟,分别倒上酱油。说来,这也是来上海后新学的吃法,上海人吃油条会醮酱油。褚韶华和容小姐把泡饭盛好,容老爷在院里一套功练好了,也进屋吃饭。容小姐先把一幅碗筷放到父亲的碗上,“今早上褚姐姐你没背英文啊。”
  褚韶华笑,“昨晚看的入神,一宿没睡。”
  容太太摆上烧饼油条,忙说,“今天还要上班吗?”
  “没事儿,我精神头好着哪。”褚韶华笑,“我这人是越忙越有精神。”
  容太太道,“还是得注意身体,以后可别这么着了,当心熬坏身子。”容老爷则道,“年轻求学可不就得这样才成。”说褚韶华,“有点儿向学的样子了。”
  容老爷说话依旧不大招人待见,褚韶华却是早就习惯的,笑道,“那我以后肯定再接再励。容叔叔,你每天早上练的是什么功?”
  “八段锦。”
  “是祖传的功夫吗?”褚韶华打听。
  容老爷皱眉,认为褚韶华依旧无知,特想收回前话。容太太忍俊不禁,容小姐道,“什么祖传功夫啊,褚姐姐,这就是我爸随便练练,强身健体的。”
  容老爷轻咳一声,“那也不是随便练的,当初我是跟你朱伯伯学的,你朱伯伯是老大夫了,他这套功夫,是有讲究的,同外头那些随便练练的可不一样。”
  褚韶华问,“长期练是不是能延年益寿?”
  “对身体是好的,身体好了,延年益寿是自然的。”容老爷道。
  “容叔叔,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特想身体好,延年益寿。”褚韶华跟容老爷商量,容老爷还没说话,容小姐先道,“褚姐姐你这么年轻,学这些老年功夫做什么。慢吞吞的,还不如学交际舞呢,现在可流行学跳舞了。”
  容小姐其实是好意,她知道自己父亲凡事爱拿个架子,若是父亲不乐意,岂不让褚韶华没面子,故先这样驳了褚韶华一句。却不料,她这话反是正中褚韶华心事,褚韶华想到闻知秋昨天请自己陪他参加舞会的事,便正色同容小姐道,“那些跳舞之事,不过消谴,谁还当真呢。容叔叔这八段锦不一样,这一看就是有来历有传承的功夫,老祖宗传下来的,比跳舞什么的强百倍。”
  褚韶华也是觑着容老爷的神色特意奉承容老爷一回,果然,容老爷眉目间大悦,一捋须道,“强百倍都不止,那些西洋舞很不成个体统,这八段锦要叙起历史来可就长了。八段锦这名字最早出现在南宋洪迈撰写的《夷坚乙志》中,可见八段锦的历史比起南宋是只早不晚的,至今也有几百年的光阴了。那些西洋舞是什么,不过是些未开化的洋人搂搂抱抱、扭扭捏捏之事,焉能与八段锦相提并论。”
  “那是,差远啦。”褚韶华道,“我就是看容叔叔你每天早上练这个就觉着气韵不一样。”
  容老爷再一捋须,脸上带了欢喜,“还成吧,我这也才练了十来年,当时练的时候年纪就大了,要是从你这个年纪开始练,远非现在能比啊。”
  褚韶华奉承着容老爷,笑道,“那我就当你应了啊。”
  容老爷略一颌首,那架子拿的,大大的。
  容小姐朝母亲眨眨眼,容太太笑着劝他,“快吃吧,泡饭一会儿就冷了。”
  待褚韶华去上班后,容小姐也上学去了,她年中升入师范大学,如今已是大学生了。待俩人都走了,容太太才说,“褚小姐瞧着,总有些不一样了。”
  容老爷别看性子刻板,说话很能一语中的,“嗯,更有眼光了,与外头那些个乍乍呼呼的新式小姐不一样的。”
  容太太白他一眼,容老爷把自己的胡子梳好,用根红绳系了,道,“更有人气儿了。以前我看她,像一柄未入鞘的刀,瞧着客气,实则锋锐。如今倒是添了些人气。”
  容太太原是形容不出,给丈夫这样一说,不禁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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